云迟半垂着脑袋,思量着该不该让阿姐替她诊治,一时拿不定主意。
自己这伤,连阿妈和师尊都无可奈何,虽说阿姐救治了陈景,也不一定能治好她。
经脉穴窍五脏六腑碎裂,加之受伤已久,早已转成积年顽疾,很是顽固,哪怕活死人肉白骨的杏林泰斗也难扭转乾坤,阿姐天纵英才她方才已经见识过,可——
阿姐真能治愈她吗?
云迟杵在那儿反复纠结,迟迟下不了决心。
云晚不胜其烦,低声询问,“小迟?”
“……啊?”听到唤她,云迟猛然抬起头,眼中先是挂着思绪被遽然打断的茫然,而后慢慢换成浓稠的犹豫。
“小迟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云晚又问。
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宛如一盏海上灯塔让人充满希望。
披散的乌发,随波曳动,缕缕金色光辉,将绝美面容修饰得孤高又圣洁,就像救苦救难大慈悲菩萨般神圣,使人卸下心防。
云迟又看呆了。
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或者说终于被蛊惑,期期艾艾道出内心渴求。
整个过程,目光一直沉醉在阿姐高贵的神韵中。
“傻瓜,”云晚莞尔一笑,白嫩修长的手摸向云迟有些蓬乱的脑袋,“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难得住阿姐呢。”
闻言,云迟光速回神,“真的吗?”
“阿姐真好!”炽热的光彩装进黑溜溜眼瞳中,脸上难掩兴奋,清亮的嗓音里是藏不住的欢快,“小迟好爱阿姐!”
神念探去,面前蝼蚁已经完全卸下防备。
苍白无力的蝼蚁心神,只需轻轻一戳,便可让其臣服,云晚满意的笑了。
只听她缓缓道,“小迟,你可愿永不背叛阿姐?”
温柔的手掌仍旧抚在云迟头顶。
一撮神力蕴藏掌心,只需面前蝼蚁答一句“是”或“当然”,神力便可长驱直入,直捣对方最后那一丝苟延残喘的神念,将其彻底变成一具任她摆布的傀儡。
云迟脱口而出,“小迟永远不会背叛爱我的家人!”
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小脸霎时皱巴巴,两颗眼珠子水雾盈盈,晶莹的泪水下一秒便要夺眶而出。
“可是……”云迟重重眨了下眼,将泪水逼退。
“小迟和阿妈对十一位阿爹那般好,他们为何要杀阿妈呢?为何要伤害小迟的族人呢?他们明明说很爱很爱小迟,天天陪小迟玩耍,最后为何要捉住小迟胁迫阿妈呢?”
“阿姐,”陷入回忆的云迟满目疮痍,像个破碎的布娃娃,“小迟从未想过背叛阿爹们,他们为什么要伤害小迟呢?
阿妈说他们背叛了阿妈,背叛了小迟,就不再是小迟的阿爹,不再是小迟的家人。他们都是骗子。
大骗子,该杀!
可是小迟好伤心,被家人背叛的感觉太难过了。阿爹们背叛了小迟,再也不是小迟的家人了,小迟恨透了他们。
其实小迟也知道,阿爹们有自己的族人,自己的立场,可小迟还是好恨他们,他们把爱小迟的阿爹夺走了……
呜呜……”
过往种种,忆之伤情,云迟东一句西一句,毫无章法絮絮叨叨了半晌,最后不负众望将自己搞得泣不成声。
看着哭成花猫的云迟,云晚几乎难以忍受心口的反感,真想立刻捏死她一了百了。
可,捏死一只蝼蚁易如反掌,重返上界却难如登天。
是以,不光不能捏死她,还要忍受翻江倒海的不适,扮演知心好阿姐宽慰她。
“阿姐,”云迟回忆完了,也哭够了,抬手一抹余泪,“你会不会像阿爹们一样,有一天也不要小迟,也来伤害小迟呢?”
说完,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狗,两眼亮晶晶、满心期待望着新鲜出炉的阿姐,并不断进行心理暗示:阿姐是好人,阿姐一定会一直爱小迟,永远不会伤害小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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