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白努力在全国招揽人才的时候,公孙隰朋正带着管仲从鲁国出发,返回齐国。
路上,隰朋称得上归心似箭,仿佛想早点返回齐国,不断催促手下赶路。其实,他是担忧鲁国人反应过来,拦截他和管仲。
行了两日,出了鲁境,隰朋便将管仲手上的绳索解开了。又行一日,远离了鲁国,又将管仲从囚车中转移进新的马车之中。这种新马车正是小白所制的那种,就像间小屋子,总算可以让管仲休息一二。
路上还要经过嬴、牟两国,这两国算是鲁国的附庸,但都是小国,城郭不大,人口不多。隰朋也没去他们的都城,而是从旁边的小路上匆匆而过。直到第三日,隰朋等人抵达齐国境内,这才放心来。隰朋在连通诸国的周道上找到一处馆舍,打算在此休整一晚,让管仲梳洗打扮一下。
周道是周王室强盛时所修筑的一条战略通道。在周人刚刚灭商之时,纣的儿子武庚联合了奄国,薄姑,淮夷和管叔、蔡叔作乱,这就是史上的“三监之乱”,不过马上被周公和姜太公所平定。
修筑周道是为了加强对东方的控制,便于向东方运输兵马辎重,也方便东方诸侯向镐京的周王朝贡。西周时期,周王室权威很高,哪怕在西周晚期的幽王时期也是如此,历代周王都强令东方诸侯们对周道进行修筑维护的。
整条道路从镐京出发,过崤函,直至东都洛阳。再从洛阳向东沿伸,出虎牢,入郑国。继续向东,行至卫国,过了河水济水(春秋时河水分汊北流,从天津海口口处入海,济水为现黄河水道),至谭国,一直向东,直到临淄。
周道每五里便有一郊,十里有井,二十里有舍。两旁栽有树木,道路十分平直,整条路几乎都是用夯实的黄土所筑成,堪称中国最早的国道了。所以《诗经·小雅·大东》里说“周道如砥,其直如矢”。
西周时期,周王将镐京以东的地方分为小东和大东。以靠近国都的地方为小东,以远离国都的地方为大东。诸侯国之间本就有道路相连,周道应该就是将原本就存在于东西方的商路给连了起来,重新修整而成。
据说,周王在镐京以东五百里的周道上设立了“野庐氏”这种官职来管理运输粮食,整修道路,维护管舍,打击盗贼。馆舍的作用其实就类似于秦汉时的驿站。在驿站里干,既要管运输,又要管治安,还要接待来访的诸侯大夫和商旅。
但随着东周王室权威日衰,已经没多少诸侯愿意向周王去进贡了。周道也不再被各国用心维护了,小国更是有心无力。但齐国好歹算是大国,商业又发达,经常有商旅往来于周边诸国,所以这馆舍都还保留着。哪怕齐鲁刚刚打过仗,这管舍也被重新立起来了。
在馆舍中干的人都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见隰朋他们的仪杖车马就知道来的是贵人,馆舍中人连忙凑上前来,向他们问好。隰朋先让馆舍中人饲喂马匹,准备好房间,又命自己的人去烧水煮饭。
等众人都吃过飧食之后,隰朋又命人给管仲准备好合适的衣服,让馆舍的人去烧热水,好让管仲泡个热水澡,解解路上的困乏,在馆舍之中休息一晚上,明天好出发赶路。
一路上,隰朋待管仲很是热情,管仲却表现得很淡然,既没有因隰朋厚待而感到受宠若惊,妄自菲薄,又不自矜自傲,得志猖狂。
一路上,对他好,他不感谢;对他不好,他也不埋怨。给他饭就吃,给他酒浆就喝,整个人仿佛像个木头。隰朋一入齐国,就另派人手,去通知小白和鲍叔牙。
信使加急赶路,一日夜之后,就赶到了临淄,告知小白和鲍叔牙此行发生的事情,公子纠自杀,召忽死节,只有管仲已至齐的消息。
小白和鲍叔牙及众大夫们听闻,无不叹息流涕,感慨不已。小白是对此早有准备了,虽然他也想提醒隰朋注意别让召忽自杀,但一个人死志难移,看得住一时,看不住一世。在这春秋时期,仁人义士眼中,生命不是最宝贵的东西,心中的大义才是不可更改的。
管仲虽然看似胆怯怕死,不愿为公子纠死节,为世人所不耻。但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忍辱偷生,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抱弃自己的名声又有什么呢?
在场的众人都在考虑公子纠和召忽这对主臣共死之事,而小白和鲍叔牙却在考虑,管仲就要来了,该怎么对待他呢?
在朝会散场之后,鲍叔牙主动留了下来。小白知道鲍叔牙肯定有话要说,所以坐在座位上没行动。
鲍叔牙上前几步说道:
“君上,隰朋即将把管夷吾带回来了,不知君上打算要如何对待他呢?”
小白故意装作一幅咬牙切齿的神情来。嗯,表情到位,估计能当幅表情包了。用愤愤不平的语气说道:
“这还用问?待管夷吾至临淄,吾必用千张弓,万支箭,攒射为肉泥!”
鲍叔牙闻言大惊,双手直摆,口中直呼:
“不可,不可!”
看着鲍叔牙惊慌失措的样子,小白心中只想笑,口中却问道:
“为何不可?管夷吾以弩箭偷袭寡人,险些使我命丧暗箭之手,难道你还要包庇他吗?”
鲍叔牙这会也冷静下来了,说:
“君上,现在您赦免管夷吾的罪过有三利,君上可愿听?”
小白道:
“好!你说吧,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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