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官爷,这位官爷,且听乔某一言,且听乔某一言!”抬头瞪了一眼还在咧嘴傻笑的水手,亲兵,乔肆排开诸人,越众而出,一上来就给那个卫所税吏拱手行了一个礼,“这位官爷,莫要生气,莫要生气,小可乃是东海商会掌柜乔肆,近年来常与你们翁司吏有生意上的往来,是以于官爷而言,也能勉强算的上是半个自己人!而今日之事,确实是乔某手下不对在先,所以还望官爷能够看在乔某与翁司吏相熟的面子上,高抬贵手,放过这帮有眼无珠的惫懒夯货……”绵里藏针,乔肆的话说得滴水不露,既把那税吏将要喷出的怒火再次堵回了身体里,还偏偏让这厮无话可说,致使其白净的面皮涨得通红,保养良好的三绺胡须都被自己扯断了好几根。
“冯生,且退下,人家与你上官有旧,今日之辱依余看来,你只能生生咽下了……”不同于怒发冲冠的冯姓所吏,落后他一个身位,身着淡蓝色深衣,头戴方巾,气质儒雅的市舶司吏员倒是看起来和善的很,就是从其口中说出来的话语,让人听了更加的警惕与不喜!相比起冯姓所吏的趾高气扬来,这厮说话更加的阴阳怪气,一开口就是挑拨离间,根本就是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着实让人对他心生不起任何的好感。而且,心细的乔肆还发现这个家伙皮肤白皙,五官俊秀,脸上颌下并无一般明朝男人常蓄的胡子,说起话来不仅慢条斯理而且尖声细气,举手投足间还隐隐有一股娘里娘气的味道……
这是个太监,又或者说是个宦官!乔肆心念电转,很快就
弄清楚了眼前市舶司吏员的身份。没空去管一个阉人为何会充作市舶司小吏,强忍着鼻尖隐隐传来的的难言味道,乔肆立刻用更恭敬的态度再次向市舶司蓝衣小吏拱手行礼。
“竟不知有中贵人驾临,死罪死罪,来来来,中贵人这边请,且到乔某的船舱里饮一杯淡茶,让小可有机会好好向中贵人陪个不是!”话语间,满脸笑容,宛如弥勒佛陀降世的乔肆与康林在不经意间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微微躬身,抬手把两个面色各异的小吏往艉楼里让,在那里,康林准备了一些黄白“不是”,让兜比脸还干净的乔大掌柜贿赂一下这两个嚣张跋扈的小吏,省得他们胡喊乱叫,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们几人且在这里等候,某与冯兄先随乔掌柜进舱去看看,他究竟有什么好茶招待我等,正好,办了这么长时间的差,也是时候停下来歇歇脚了!”一听有好处可拿,两个小吏的脸上立即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下一刻,在他们的呼喝声中,由旗军临时充任的税丁们便草草结束了搜检工作,静静的退到了一边,而他们自己,则是一摇三摆,迈着四平八稳的方步跟在乔肆身后踱入了艉楼中。
一刻钟过后。
“乔公,多谢你的款待,我等还有公务在身,就此告辞了!”一人怀揣着二十两银子的好处费,冯姓税吏与蓝衣市舶司小吏很快就带着满足的笑意从艉楼里走了出来,而在经过主桅边低头默念“佛经”的无缘大师面前的时候,这两个吃饱喝足的混蛋还不禁夸赞了和尚几句,“啧啧,乔公,你船上的大和尚生的可真是雄壮,若是哪天不穿僧衣,改穿山文金甲的话,一般的朝廷大将还真没他威武霸气!”
“储先生,冯先生,人家可是得道的高僧,自幼修行的好人,此次是为了募集资金,重修山门才下山来游历化缘的,咱们可不能拿他开玩笑,否则被佛爷知道了,降下灾祸来惩罚我等,那就大大的不妙了……”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相信鬼神之说的,因此一听乔肆这么说,储姓小吏与冯姓小吏就立即收起了轻佻的神色,双手合十,口中开始默念佛号。其中,礼佛甚笃的冯姓税吏还上前了一步,将一串铜钱放在了康林的手中,然后用低沉的声音对他说道,
“弘扬佛法,普度众生,还要募集资金,重修山门,大师辛苦了,恨只恨冯某位卑言轻,不能为大师分忧,否则必当斥重金,助大师早日重修宝刹……”
“檀越,钱多钱少,皆为佛缘,你有此等心意,就以足够了,佛祖一定会保佑你仕途顺遂,阖家平安的……”假冒和尚康林伸手将沉甸甸的铜钱放入了自己腰间的褡裢里,然后对着冯姓小吏一揖,说出了一句很有禅理的话来。
“多谢大师!”冯姓小吏再次回礼,然后见同伴储姓小吏已面露不耐神色,便也只好告罪与其一起登上来时的划艇,晃晃悠悠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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