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必定是他装的,料想此人不简单。
“你就继续装吧!”苏青鸾索然无味,继续朝前方走去,“走吧,前面有个废弃屋舍,我帮你把骨头接回去。”
小药童可怜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紧随着苏青鸾而去,只留下萧肃容那那里扶着自己脱下的手臂,既痛又扎着心,“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这女人,心是茅坑里捞出来的吧!”
有这样试探的吗?
他像是说谎的人吗?
但此刻他拖着这条废手,也不好再回城,只能暂时忍着痛跟上前去。
前方的确有一废弃的屋舍,远在阡陌,前方迎着早已同样被弃驿道,杂草蔓蔓,后方连着远阡,不远便是那道斜斜的山坡,可以想象得到多年之前,这里也曾车马喧嚣,尘埃飞扬。
可惜,当他们到达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废弃的屋舍显得孤寂无比。吹去灰尘,依稀可见其中布置,应是迎来送往的酒肆或茶舍,小药童在外面大喊着:“你们来看,这里还能看到玄音阁那株葫芦藤呢!”
“小药胡扯,相隔这么远,哪里能看得到!”苏青鸾当做听笑话似的,坐在这里面双手拉着萧肃容的手臂,在说话的同时一拉一扭,顿挫之间动作利爽,毫无手下留情之心,直痛得萧肃容大叫了一声出来。
但这一声痛呼过后,萧肃容发觉自己的手臂竟也无碍了,他收回了手猛地站了起来,“我萧肃容好歹也是有头有脸之人,今日被你戏耍使唤,换了你那一车酒,咱们两清了。”
苏青鸾没想到他会这么气恼,一双明眸望住他,不知怎么,萧肃容竟有些害怕这个女人认真的望自己,她就像是个妖精,一戳人心。
按照今日对苏青鸾的了解,原本以为她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萧肃容的,可眼下见萧肃容暴怒,苏青鸾沉吟了一阵,竟道:“算了,想喝再等十年就是,横竖今日……”她话没有说完,却是径自嘲讽一笑,轻摇着头,“师父的遗愿,我也完成不了。”
今日萧肃容在场的,他也知道了这头颅生前所托非人的悲惨,可他亦有其他疑问,“为何你师父临了了,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居然还能特地等了这坛云英酒开封才来?”
想来也是好笑,幸而今日云英酿开封,那葫芦大士还未闭眼,倘若再晚几天开封的话,岂不是等他老人家圆寂了,届时白骨对白骨?
谁知道,苏青鸾却道:“她是我师父的姐姐。”
如此一说,萧肃容先是一愣,而后恍然,云英娘子貌美,擅酿酒,却有一个脾气古怪,貌丑至极的妹妹,名唤云落。
萧肃容断然没想到,她故事所说的云落,竟然是她师父,如此一来,他忽然能明白为何苏青鸾这般执着了。
“书生薄幸,云英娘子死去三十年心结未解。我师父可怜自家姐姐身首异处,只剩一颗头颅草草安葬了,宁愿一世守在义庄追寻她的尸身下落,这是我师父的心结,我又该如何医治?”苏青鸾显得无奈,在这屋舍里找了一间房,却不想那小童子竟手脚利落至此,早将客房收拾干净了。
苏青鸾本还想拎回那半坛子酒的,可转念一想,今日白玉骢冲着坛子舔了大半天,她犹豫了下,还是算了,又将坛子放下,转身入房去睡。
萧肃容动了动自己的手臂,确认无恙之后,本也想再睡的,可不知怎么,一想到在这大堂中那颗头颅就这么放在堂中,漆黑之中空洞洞的双眼一直看着自己。
想到这里,萧肃容就全身竖起一层汗毛,真佩服苏青鸾,小小女子,竟胆敢接她师父的衣钵,守一个义庄。
如此想着,萧肃容既困又怕,守在一旁靠在墙边,苦苦挨着天明,等天一亮他必定不会留在这荒郊野外。只是无奈困意袭来,哪怕他强撑睡意,仍旧止不住偶尔打了个盹,困倦的头重重的一垂,忽然又打了个激灵。
萧肃容这一打盹,又醒了过来。
他一看外面天色,长夜未央,似是不愿天明似的,竟从不觉一夜能长得如此,并且阵阵寒意袭来,外面春寒料峭,竟不知不觉在夜半下起了微微细雨,润物无声。
在萧肃容心有戚戚之余,忍不住将眼角余光瞥到刚才头颅放置的桌子上时,映着屋舍外的夜色雨影,忽然有一道身影一闪。
登时,萧肃容只觉全身一阵寒意从脚底窜起,莫不是……见鬼了?但映着水色光影仔细看去,却是一个身形不怎高的身影,竟抱着那颗头颅,偷偷往外走!
萧肃容顿时疑惑了起来,“世道已然艰险至此了吗?一颗死人头,也有人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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