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想过原来时间可以过的如此之快,也许是他曾经过的太苦太累,所以时间从来都不是流逝,而是消磨。
但当他终于在先生的小院中停泊,不必再为活着而用尽全力,撩开挡在眼前的乱发,他看见了这个世界的色彩。才知,时间易逝。
小镇的偏远也同样使它远离了喧嚣,造就了它祥和的一面。不过,他很喜欢,就如同他很喜欢先生的小院,很喜欢先生讲的书,很喜欢听先生讲起那些奇闻趣事一般。
六年的时间,这小院中的花草,终是用春日的缤纷融化了他心中的凝冰,他不再是曾经的孩子,而是这小院中的少年。
“季尘,茶又喝完了,再去买一些回来。”“知道了。”随着季尘放下手里放着小米的瓢,刚刚围过来的鸡便又散开来。
这些鸡是他养的,平日里下个蛋什么的还可以改善伙食。而先生也不管,任由他养着。自他来了以后,先生就连院里的花草都不摆弄了,都交给他打理。
镇上就一家卖茶米油盐的,虽说是独家生意但是价格却是良心,也许这也是没人竞争的原因。
“还是碧螺春?”“是的张伯。”“二两?”“嗯。”走进店里张伯便迎上前来,照旧问了一番。不过,其实不问也是知道的。
这店便是张伯的,虽镇上就一家小店,但镇子不大,总不过几百户人家,平日里倒也不忙。而他儿女也早已成家,孙儿是家里带着,嫌他粗心。
因此,他就看着个小店,权当找着活做打发日子。而先生平日里就爱喝这碧螺春,二两一月刚好喝完,今天就是这月底。
至于这碧螺春,名字倒是不错,却也就是几文钱一两的茶,和普通人家喝的没什么两样,但先生平日里就是爱喝。
接过茶,和张伯道了别,便向回走,路过镇中,便是又被那马婶,李嫂拉住。
他倒也不急,先生喝茶总是有固定的时辰,而且每次也就一壶,现在时候还早。
“小尘啊,镇上有没有看上的姑娘啊?用不用我俩帮你把把关,做做媒?”
“我才十六...”他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就是有点想要扶额。这两人天天没事可做,净张罗这些。
“十六啊,可不小算了,你李嫂可是十五就嫁到这檀镇来了,你这十六岁,可就也该娶上个媳妇了,要不是我家姑娘嫁的早,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马婶调笑道,而季尘有些不想说话了,他倒是知道马婶是在跟他开玩笑,因此也不甚在意,至于娶媳妇什么的他就当是没听见。
两人对他很好,虽然老是拉他在这青石板上闲聊,但那是希望他可以尽快适应小镇的生活,不至于有隔阂,这他是知道的,因此他从来没有不耐。
而两人也是看时候差不多了就会招呼他回去。何况两人家里有些炒花生之类的零嘴,总是给他捧上一大把,这份情他必须要接着。
回到院里,先生也不问他怎么回来的晚了,而是喝着季尘刚泡好的茶一脸惬意。“来一局?”“好。”季尘应到。
摆开棋盘,季尘伸手便要执白棋。
“啪”一声。
“不懂尊敬长辈!”伸过去的手被拍落了下来。
“老师不谦让一下学生吗?”季尘也不甘示弱。
“嘿,你倒是学会顶嘴了!”
“老师教的好。”季尘不为所动平静道。
最后还是先生拿到了白棋,而季尘则是白眼,明明他都拿到了棋蛊的,却又被先生硬生生的抢了去。
先生倒好,还是一脸淡然,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随着一子子落下,棋盘上渐渐布满棋子,而局势也愈渐分明。
先生落子沉稳,刚劲苍毅,每落一子,皆若虬龙,白子连结仿如天穹笼地,黑云催城,将黑子围困,欲不留一线生机。
而黑子,则善行诡道,兵行险路,每若被困总能出其不意,摆脱围困,善取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是常事。
战况愈演愈烈,季尘与先生也愈加投入,不是先生眉头紧蹙,便是季尘沉头苦思。
不过,最终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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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尘嬴了,后浪推了前浪。“老师承让了。”
“哼,侥幸赢我,也不知你在那学的这些个旁门左道,更是不知尊老!别忘了,谁教你下棋。”
季尘看着先生一脸不屑,则是轻笑道“旁门八百,左道三千,兵者诡道也,能胜便是最终目的,哪条路,那个道不能行?”
“诡辩!险胜也是胜?”
“险胜,也是胜!”季尘也是振振有词,毫不发憷。
“就算你说的有理,那你怎么不知让让我这老人家?”
“先生不是也没爱幼?再者,先生哪里老了,年轻一些还不让那些个姑娘竞相拥蹴,暗送秋波?”毕竟是自家先生,该拍的马屁还是不能落下得。
而先生听了这话却是气急,笑骂道。“你也叫幼,看着是十六,心里怕是老的不能再老!还有,刚到镇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会贫嘴,我教你的学问怕不是都用在这儿了吧?”不过,先生却是没能听到回应。
抬头,却见季尘已是低着眉,不再言语,先生知道他又想起了以前流浪的日子,便也不在多说。
“小尘啊,人需往前看,老是执着于过去,活的累啊。”
“先生教的是。”看着季尘明显敷衍,先生怒道“赶紧去做饭,都过晌午了,别在这碍眼!”
“嗯”季尘应了一声便起身去烧饭。
先生看着棋盘,本应一片大好的白棋,却被一招剑出偏锋,斩龙执锐。
“唉,终究是有以前的偏执,罢了,往后种种皆是命数,不必强求。不过这小子如今这棋下的是真好。
怪不得都说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看来今后得藏上一手,免得以后骂他,都没底气。”先生连连摇头,在心里默道。
午饭,很简单的三碟小菜,先生不挑,他也不挑。
“嗯,最近厨艺见长啊,不错不错。”季尘没有回话,继续吃着饭。这些年先生除了夸过他厨艺好就未曾夸过其它。
不论是读书、字画或是棋艺都未曾得先生夸赞半句。哪怕先生近一年,都没在教他什么学识,说是懒得教了,但其实是没啥可再教的了,这季尘是知道的。
也不自谦,他学的很快,或者说是极快,除了字画一途先生总说还差点,但是他问先生,先生却又笑而不语,其他的季尘也许已是可以出师了。
正吃着,先生忽却然说道“多去看看张老太吧。”
六年,沧海成不了桑田,河东也到不了河西,却是让这位孤苦伶仃的老人家愈发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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