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两日行程,他脚力未歇,而那大雨也是未竭,身上披着个自制蓑衣杂草参差不齐,甚至有些还是青着,血迹早已被冲刷干净。
“倒是省的我费力清洗。”季尘自语苦笑,虽然是个落汤鸡,不过修至沸血已是不畏寻常寒意,只是这雨...
初时还未觉什么,西凉多旱自古有之,来场大雨润润土地也好。只是这骤雨不歇,便是座火焰山也得浇灭了,何况西凉。
且西凉多峰,山脉横断,丘陵之间最易兴洪,而之前不闻西凉发过洪灾,最主要的便是西凉深处内地,不兴风雨,难成积水。
而如今草船已备,东风已来,只怕是必有山洪,最终苦的还是黎明百姓啊。
季尘在心里慨叹了几句,不过他就算是有心,却也无力。谈境界,他只是初入沸血,论权势,他也只是这百姓之一。
摇摇头,打乱思绪,眼下这脚下全是泥,从草鞋缝里挤进来,沙子夹在脚间磨得通红。
季尘现在走的不是官路,倒不是他自觉实力够了,不屑走了。只是这里已是极靠西夷,周边也没什么大城。
所以估计是朝廷偷了个懒,没修官路,因此他也就没得走了。
天昏暗得很,雨落在本就有些稀疏的叶子上,砸下了一片片,雨,成线成幕。视线有些模糊,依稀有些山影,看不真切。
然而,就在这荒僻之地,他忽的听到一些刀剑之鸣,夹杂在这雨声之中,铿锵不绝,哪怕相隔甚远也如雷震,想来修为绝对奇高。
他虽是有些好奇,不过却也不准备去看看,恩怨是非什么的,最是麻烦,还是少牵扯一些为好。
况且这等大战,他去了纯属送死。因此他微微偏了些,绕了绕路,与那争斗之地远些。
只是,有些时候,缘分微妙,就如与轻舞相遇,是缘!而与轻舞分别,也是缘!绕不过的。
诸事万物,有因有果,季尘染了尘,沾了因,他也将落于这命运的纠缠,算不清,也不愿算清。
季尘细听着那打斗之声,听见是渐渐远去才放下心来。又加快了几分脚步,再也不闻,才歇歇脚力,缓了缓。
不过,有些东西是命!不是说躲开便可躲开的。
就在他刚放下心神之时,忽听到一些零碎的脚步声,夹在雨里,细辨之下,一共三道。
前者沉重略显慌张杂乱,后者两道步伐矫健,应当是后两人在追逐前者。
季尘暗道倒霉,他已尽量避让竟还是没能躲过。
略想一下,季尘跳上树臂,树上叶子虽是稀了些,不过天色昏暗,骤雨之下视线被阻,加之这三人奔逃追逐之下,应该还是很难发现他的。
他虽也可以快速离去,不过听这三人速度都是不慢,修为境界,绝对比他要高,被追上的几率太大,反不如躲在树上来的稳妥。有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就这般稍过了一会,脚步愈发接近,他也愈发凝重,奔跑三人境界,比他高了绝不止一重,若是祸及了他,也许逃都逃不掉,于是他更加放缓了呼吸。
终于,他看见了前方奔逃之人的样子,一身儒服,面容清秀,年级应当不大,不到三十,一身书生浩气。不过最让季尘瞩目的是他怀中抱着一个少女。
头侧在怀里看不清面容,不过一身洁白裙衣,乌黑亮发散落开来,想来是之前慌乱簪子遗落,哪怕此刻昏睡也自有一番灵动。
然而如此纯美少女,却在其心口有一剑伤,猩红的血,溶到雨中滑落下来,添了几分凄美。
季尘自见到这少女之时便有一种相戚之感,仿若是人海中的回眸,命运之线便已将两人紧紧缠绕,难以分舍。
季尘还在沉溺于,那冥冥之中的羁绊里,后方追赶之人便已现身。
两人手握弯刀,身披黑袍,哪怕天色昏暗也是可以一眼望见,那袍沿所绣一道金丝纹路。
神教!季尘心头惊呼,这可是还在大夏疆土,怎会有神教教众?!
虽说大夏近些年允许佛国,神教于本国传教,但都要受到严格限制,更不用说在这朗朗乾坤之下行凶。
季尘抬头望了望这天,依旧昏暗,又看了看这深间密林。好吧,哪怕是杀了,怕也是难以查出。
季尘又不禁担忧起来,这种事情被他撞见,被发现肯定会被灭口,所以他动也不敢动,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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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心率降到了极致。
季尘今天终是体会了一把倒霉的含义,前面那儒服男子本就因抱着一人行动受阻,而后面一人竟将弯刀掷出恰击中右腿一道鲜血迸射而出。
男子前倾,而最后关头他竟强行扭转身子,宁可自己直直倒向地面,也要护住那名少女。
不过巧合的是,那男子便倒在了他所在树下不远,此刻仰头目光与他交汇。
季尘说不出那眸光中所蕴含的众多思绪,只能读出一抹祈求,一抹希望。
他不是个无情的人,却也在尽量避免,就如他曾经言少行多,从不与人轻易亲近,也就在离开檀镇之后才有了几分人气。
季尘也在纠结,他实力低微哪怕出手也是作用不大。然而就在这时,那男子竟将怀中女孩丢出。
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入了丛间青光托浮缓缓落下,再看那男子此时竟手握长剑回身而上,似是用了搏命的手段,竟一人技压两人。
此刻剑光四起,青气漫天,但同时额头青筋暴起,想来代价不小。
再看那二人,虽被压制但面露喜色想来也是知道其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季尘瞥见那男子嘴角笑意,不禁有些动容。他本不想插手这桩麻烦事,但那女孩给他的一种羁绊之感。再加上那男子身负浩气,却又对他目露祈求,他一时则是难以抉择。
他望着已躺在丛间的女孩,此时平躺已是可以看见面容。
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却已是亭亭之姿。
琼鼻俏丽,眉眼半弯犹藏琥珀,唇抹虽失了血色,却也如那四月樱桃,然那睫毛微颤面露痛色,惹得季尘心里也是怜惜。
季尘躲在树上,面露挣扎,好一会没动,而那男子身上也添了许多道刀痕,染红了儒袍。
“没时间了!”季尘心神又乱,若是再犹豫不决便是救了这少女怕也是无用,依旧会被追上,他可不奢求那二人会饶他一命。
季尘很少面临抉择,当年选择留下成为先生学生是一次,选择离去西行是一次,而之前种种却是难以算上。如今他又一次面临抉择,事关生死!
一瞬,他想了很多,但他却是知道,若他不救,今后绝会心有不安,哪怕本就事不关己,可依旧也将难以释怀。
无声跳下,借丛木隔挡,抱起那女孩快步离去。
那男子在季尘落下之时,嘴角微扬,攻击愈加猛烈,逼得那两人难应其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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