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丧事得趁早办才好。”
陈管事的声音很慈祥,就像邻居家拉家常的大爷一般,妇人却颤颤巍巍地拉着两个孩子,不敢起身,只一味说道:“您说得是,您说得是。”
陈管事倾身向前,压着嗓子,在她鬓边轻声道:“记住,是谁帮你脱离苦海的。”
那妇人闻言,一下子趴伏在地,不敢说话,两个孩子牵着母亲,怔怔地盯着陈管事,不明所以。
陈管事慢慢抬起身体,再一挥手,便有护卫上前驱赶:“走,快走!”
妇人在护卫的催促下,拉起孩子往回走。
透过娘亲汗湿的手心,小男孩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娘,你的手都是汗。”
小女孩也跟着插口:“娘,那伯伯好可怕。”
“嘘,不许胡说!”
妇人小声斥责孩子,一行人越走越远,直到化作几个黑点,陈管事才回头,来到楚君卓身边,恭恭敬敬道:“城主放心,老奴会处理妥当,不会留下任何隐患的。”
楚君卓不置可否,只全神贯注地望着江面,他已注视了好一阵子,久久不闻动静。
那两人真的沉到江底,一命呜呼了吗?
都是肉体凡胎,他本不该质疑,偏生还有那么一丝不安,悬在心中。
那双深邃若深海,明亮若星辰的眼睛,总不时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楚君卓蹙着眉头不语,陈管事便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不敢挺直腰板。
“守着,到了戌时还不见动静,再回来禀报。”
楚君卓留下这句话,缓缓转身,走向早已备在身后的轿撵,在众护卫的簇拥下,坐好,起轿,回城。
陈管事这才直起腰来,吩咐余下的护卫一番,便一路小跑随楚君卓回去了。
岸上,四名护卫分散开来,观察着水里的动静。
水下,秦幽挣开束缚,迅速游向长生。
长生像飘摇的水草般,被石头拖拽着,往江底更深处沉去。
她紧闭双目,长长的睫毛随波轻颤,苍白的脸上,带出平日不易见的柔弱,水流冲散了她的发髻,青丝如墨,在水中晕染开来。
她绵软无力地下沉,丝毫没有挣扎,这一刻,灵动、活泼、鲁莽,都离她远去,她整个人都透着死亡的沉静与凄美。
秦幽的心仿佛被针扎了般,狠狠一缩。
“长生!”
秦幽呼唤着她的名字,矫捷的身影如同一尾畅游深海的鱼,又像一团蓝色的火焰,在水底燃烧而过,逐渐包裹住她不断沉沦的身躯。
一道碧光自他指尖沁出,若利刃般划断她身上的束缚,脱离石头的重量,她变得轻盈,宛如一只蝶儿要浮上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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