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双眼无神躺在破乱不堪的地上，看着逐渐模糊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来由地，老人的一生如画，走马观花地出现在眼前。老叟体内的生机没多久便流失殆尽，其躯体就像枯木一般，了无生机。
白羽辰脸色苍白，拄着剑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面上突然潮红一片，噗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最后的剑式，是他苦修十几年却从未跟人出手过，只为今日这人准备的。
海上生明月，这一剑式更像养剑之术，而这一养便是十八年。十八年的蕴养，包含了白羽辰的精气神，一招尽出，也耗光了体内所有的真气，以及白羽辰的精气神。
此时白羽辰虚弱无比，只能拄剑支撑身体而不至于倒下。灭门仇人死去之后，白羽辰冷冷的表情不复存在，只留下了满脸的茫然和解脱。
啪啪啪！
“精彩，真是精彩啊！不愧是曾经称霸武林百年的明月剑法，区区凡间绝学竟能做到这一步，倒是叫老夫打开眼界啊！”
这时，废旧的庄子阴影中走出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两袖清风中尽显仙风道骨，只是尖锐沙哑的声音破坏了气氛。那双狭长阴冷的双眼除了撇了一眼已经成为枯尸的周七章一眼外，便一直盯着半跪在地上的白羽辰，任谁都能看出老者目光中的不怀好意。
“你是谁！”
白羽辰大惊，他竟然不知道一直有这么一个人，一直藏在废旧的庄子阴影中！一向对自己的直觉非常自信的白羽辰，此刻却是震惊无比。不仅是因为自己的直觉，让白羽辰对自己的感知这么自信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这十八年来一直苦苦修炼的《月蟾心经》。
《月蟾心经》以吐纳月华修炼为主的功法，大成者对武者的气机感应十分灵敏。这十几年来的打打杀杀中，《月蟾心经》的这种特性，救了白羽辰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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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夜，这种强大的感知特性却失效了。他和枯木老叟周七章决战，在这个过程中，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第三个人的存在。
即使现在，不用眼睛去看，白羽辰也无法感知到这个老者的气机。这说明，这个老者深不可测！一瞬间，白羽辰如炸毛的猫，又想冷静的猎人一般，万分警惕地盯着鹤发童颜的老者。
“哈哈哈！”
只不过白羽辰没有想到的是，老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好像白羽辰的这个问题很好笑一般，老者笑得肆无忌惮，笑容中尽是疯狂之意。
“你问老夫是谁？你不知道？对！你不认识老夫，十八年前那个雨夜，老夫化作那人的样子，你自然不认识老夫了！哈哈哈！”
老者指着一旁死去的周七章邪邪一笑，一脸戏谑地看着白羽辰，仿佛再看一个跳梁小丑，双目之中邪意凛然。
老者的话，宛若晴天霹雳，瞬间击溃了白羽辰那强大又很脆弱的内心。
“不！你骗人，我不认识你！对，你在骗我！”
白羽辰脸色更加苍白，手脚无措面色狰狞，歇斯底里地朝老者如发狂的野兽一般嘶吼，拔出拄在地上的长剑便疯了一样朝老者挥舞斩去，长剑挥舞毫无章法，陷入歇斯底里的白羽辰好像忘记了剑法这个东西，只是凭着心中的慌乱和愤怒乱剑朝老者挥去。
“哼，装疯卖傻！”
老者见状冷哼一声，只见其袖袍翻转，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虚抓，便有无形的气劲化作屏障挡在面前，任白羽辰胡乱劈砍，即使劈出火花，也丝毫寸进不得。
此刻的白羽辰好似被怒火淹没了理智，明知无法劈开无形屏障，却仍在那里疯狂劈砍。强烈的怒火已经让人他忘记了，苦苦修炼十八年的剑法，现在如一只野兽一般仅靠原始的本能在那里胡乱劈砍。
“找死！”
明亮却阴冷的目光闪过一丝恼怒，老者已经不耐烦了，怒喝一声，虚抓的手掌掌心突然凹陷进去又骤然一掌横推而出，一道无形的气劲如龙瞬间轰击在一陷入疯狂的白羽辰身上，顿时白羽辰如断线的风筝倒飞而出，破布麻袋一般被狠狠砸在地面上，溅起一堆碎石，而后白羽辰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便没了声息。
老者见状不喜反而眉头微皱，心想是不是用力过度打死了这小子，他还有许多事情要追问呢！这么想着的时候，老者已经感受不到了白羽辰的生机，顿时让老者脸色一变，身形模糊间人便到了瘫倒在地上的白羽辰身前。
许是老者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问白羽辰，可是现在白羽辰似乎被自己一怒之下出手给打死了。这让老者心中有些慌乱急迫，弯身伸手正要将迎面朝地面倒地的白羽辰翻过来之际。
突然，老者背后响起一道细微却急迫的破空声，老者脸色再变，猛然转身之时两只白玉般的双手横推而出，那些无形气劲再次出现瞬间化作无形屏障挡在老者身前。
可是老者还是小看了突袭而来的攻击，只见两道褐色的尖锐树干被无形屏障挡住，可是还有两道褐色的尖锐树干绕过无形屏障，狠狠扎入了老者双肩。
噗！
褐色的尖锐树干瞬间洞穿了老者的双肩，鲜血顷刻间便染红了老者的洁白衣袍。老者双瞳微缩，他看到了攻击他的人，竟是那早已“死去”的周七章！
“你……”
“阴阳老人！老夫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去死吧！”
不等阴阳老人说完，周七章面色苍白狰狞，嘶吼道。四道纤长锐利的褐色树干，或者说是藤条，是从周七章两只宽大的袖袍中延伸而出。
在周七章想要加大力度之时，突然忍不住吐了一大口鲜血，原本有些躁动的藤条却是停了下来。阴阳老人见状，双目精光一闪，正要有所动作，可下一刻他的脸色突然大变，想要偏头。
却是迟了！
一道细微却锋锐到斩开了空气的银白剑光，凄厉而灿烂瞬间划过阴阳老人的脖颈，下一刻，脸上还带着惊恐的头颅瞬间朝一旁飞去。
大量鲜红的血液在剑光的余力下撒成血雨，血雨之下便是白羽辰那张惨白却冷酷的脸，丝毫没有之前的疯狂之意！
……
雨夜，宛若十八年前的那一个雨夜。
在藏身避雨的山洞内，隐隐传来了老人悲切而颤抖的哭喊声。
“少主！你不要死啊！少主！”
“大仇得报！少主啊，你不要死啊！”
“……”
“对了，对了！神丹！神丹呢！”
灰衣老叟周七章，江湖人称枯木老叟，威名赫赫，此刻却哭得像个迷路的小孩子。周七章的面前躺着脸上毫无血色的白羽辰，其身上的气息早已消失，即使身旁升起的火堆也无法温暖他那冰冷的身体。
老人慌忙地翻找地上杂乱的包裹，好一会儿，老人颤抖着双手翻出一个小瓷瓶，颤颤巍巍地带出一颗暗红色有眼珠大小的药丸。情急之下老人掰开白羽辰冰冷双唇，将这颗暗红色药丸喂了进去。
可老人才给少年喂下暗红色药丸，山洞外突然被一道惊雷炸亮，瞬间的雷光照亮了少年那惨白毫无血气的脸，体内的生机荡然无存。
两行混浊的泪水从老人的脸上滑落，面如死灰的老人没有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少年胸前有一道微弱的红光眨眼即逝，如果老人细看就会发现，原本挂在少年胸前的眼珠状的吊坠突然消失，而后少年的胸前突然出现一道圆形纹路。
山洞之外，惊雷不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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