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颠簸,宋意身子突感不适,马车停在路边,宋意扶着道路旁的树大吐特吐,脸色惨白。
十二考虑半天,心里懊悔没有多带几个人出来,路上也有寥寥几个匆匆赶路的旅客,他左思右想,为了宋意身体,还是远走去寻当地人家。
早早考虑到特殊情况的洛湘竹给了单独的药剂,宋意眼皮子不抬一下,也能知道十二做什么去了。
扶着新树枯老的枝,她暗想,自己最大的底牌,是那个看似安分的阿蜀。
不可思议。
这具身子疾病缠身,但是这伤仿佛只认灵魂不认身体,宋意能够感受到的乏力和虚弱,对阿蜀来说如同空气。
也是如此,她才能放心地出门。
意识逐渐混沌,宋意熟悉这种感觉,片刻后再睁眼,眼前早已是断壁残垣,破落宫墙,朱色大门外火焰吞噬一切,倒塌的古树噼里啪啦响,细小的白色花朵簌簌,像是一瞬间的人间所在,下一秒掉入荒芜的地狱。
宋意理了理整洁的衣冠,抬眼望向四方的天空,手放在腰间宝石为饰的长剑上,与上次相同的是,原主的情绪一如既往地浓烈,极端的厌恶在心头萦绕不去。
想吐。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一个声音悠悠道:“得……殉葬,纪某人不胜荣幸。”
宋意转身,许是空气的热度模糊了眼前人的容貌,她心里却难得清醒。
这天底下,若挑出来一个最惹人厌的姓氏来,那必定是纪。
纪折枝的纪。
天下有三君,京城长留君,东南凤湘君,北域广琦君。
广琦君名讳,便是纪折枝。
宋意想到不久前听到的那番预测的未来。
天启八年,斩叛臣广琦君。
眼前这大火是为何?眼前这皇宫又是为何?
种种不对劲在心里划过,宋意听到“自己”说:“先祖挂念你纪家先祖功德,赐北域封地,享百代恩惠,历数前朝,从未有异姓王如此殊遇,你纪家在不满什么?”
纪折枝倒是笑了,明明死亡就在眼前,他身上还是发出一股子浑然不在乎的痞气。
宋意神色恍惚,那人贴身缓缓道:”我有点好奇了,你若活着出去,你的主子能给你什么赏赐。”
主子?
宋意心想,那恐怕只能是那位——凤湘君了。
“你这如此好的一把刀,孤倒是佩服凤湘君这么毒辣的手段,这么果断的取舍。”
纪折枝心想,好狗是好狗,跟错了主人。
更何况,这是一匹幼狼,天性里不可驯服的孤傲存在。
想到此处,他轻轻一笑,眼底里透露出耐人寻味的意味。
他一晃神,想起了一件关于凤湘君悠久的往事。
凤湘君,合该姓顾的。
宋意不知道这场梦要做多久,伴随着对方那些话,原主的情绪倒是平稳许多。
只是宋意毕竟是宋意,看到对方散落在白衣上的墨发,嗅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冷清清香调,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地惊艳了一把。
古人云,食色性也。
等到宋意回神,听到对方短促地笑了一下。
他像是避嫌一样,往后退了几步,笑意尚未散去,把手指竖直放于唇上:“嘘,你听,是他来了。”
宋意有点笑不出来,也许是黄昏的光稀薄,那人站在了半阳半明里,梢头的月牙仿佛把沁人的冰凉灌入体内。
她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位桀骜的枭雄,所谓旁观者清,她读懂了这位眼神和话语里的意思。
纪折枝,异姓王,拥地自重,蓄养私兵。
哪一条,不是和凤湘君出奇相似?
这样一想,宋意又忍不住往下分析,广琦君断袖是举世共闻的,怎会对高高在上的那把交椅感兴趣,断袖一事若是假,那么凤湘君厌女能有几分真呢?
宋意这一想就入了牛角尖,想当年凤湘雅号由来,是此人光风霁月性格为人称颂。堂堂沙场孤狼,这一手伪装骗了多少人?想当年耳畔听闻的赤胆忠心,虚伪至极!
不过和墨淮是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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