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樾的夫人唐晚星附和道:“是啊,这女子不同于男子,嫁人等于是第二次投胎。若是嫁错了人,这一辈子都会活在痛苦之中,人生也就了无生趣了。”
唐晚星这话是对辛夷说的,但赵巧莲觉得唐晚星话里有话,含沙射影,像是故意在说给王樾听。赵巧莲用余光瞟了一眼王樾,发现王樾正望向她。这种心有灵犀的对视,让赵巧莲吓了一跳,生怕被王樾邻座的唐晚星看见。
听到各位兄嫂的一番劝解,辛夷心里清楚大家都是为她好,忙挤出笑脸让大家安心:“辛夷谢过各位哥哥、嫂嫂的关心,辛夷真的没事。那些所谓的旁门左道之术,有心在父亲大人面前许诺过不会再用了,请大家对他不要再有成见了。他其实对我挺好的,大家都放心吧。”
辛夷不傻,感情就像是含笑饮鸩酒,明明知道对方是一杯毒酒,可这毒让人上瘾,戒不掉。辛夷愿意等,等到春暖花开,等到春华秋实,等到她和卢有心的感情能得到家人的祝福,有一个最好的归宿。
吃过午膳,唐晚星要回四竹垭的娘家,简单收拾一下行李,临走前在王土司府大门口不忘叮嘱王樾:“我要回娘家几天,你可千万不要趁我不在又在外面鬼混!”
王樾白了唐晚星一眼,没好气地说:“父亲大人去了白马番部落,佥事衙门的事务暂时全都让我处理了。我一天政事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什么闲心去鬼混?”
不远处的赵巧莲躲在柱子后面听见,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
寒冬随着一丝萧瑟的风,悄悄潜入静夜。王土司府里,许多房间的灯光早已熄灭,人们在被窝里安然进入梦乡。空旷的夜空中,孤零零地挂着一轮明月。万籁俱寂,只有一枝含苞待放的梅花,在冷清的天地中傲然挺立。
黑暗中,但见一个黑影轻轻叩响了王樾的房门。
睡梦中的王樾被敲门声惊醒了,警惕地问道:“谁?”
从门外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回应:“二公子,是我!你开门吧,我有事找你。”
一听是大嫂赵巧莲的声音,王樾轻轻开门,让她进来:“嫂嫂先进门再说吧,外面冷,别冻着了。”
只见赵巧莲如瀑的黑发长长地铺在香肩上,欹斜着一支素净的鸳鸯玉钗。一对柳叶眉衬着一双如丝媚眼,宛若两朵盛开的桃花。轻盈的身姿踏入门槛时,披着的桃红绣花夹层斗篷悄然滑落,露出丝韵罗裙碾绢纱,腰间挂着一个飘着幽兰香气的香囊,皓齿雪颈,衣衫灼灼。
王樾赶紧关上房门,生怕被人看见。王樾将赵巧莲掉落在地的斗篷捡起来,递给赵巧莲,轻声问道:“嫂嫂,天凉了,快穿上吧,别着凉了。这么晚了,嫂嫂来找我所谓何事啊?”
赵巧莲低下头,轻轻从玉峰的沟壑间取出一方带着体香的手帕。打开一看,正是那方绣着慈竹图案的羌绣手帕。
赵巧莲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双手递给王樾:“二公子,谢谢你那天对我说的话,让我知道在王土司府里不只有我一个可怜人。可能是菩萨显灵吧,能让我遇到你,我心里也好受些了。”
王樾会心一笑,用满是柔情的口吻自嘲道:“傲骨偏痴于爱,淡心而困于情。或许你我都是情深义重之人,才会情深不寿吧。”
此时此刻,风乍起,云寒月冷,冬夜渐长。庭院里,翻飞的银杏叶舞着生命最后的狂欢。门前不远的池塘里,鱼儿隐匿不见。枯败的残荷,稀稀落落的,倍添冷寂与萧瑟。
夜愈加深了,气温跟着骤降,见赵巧莲打了个喷嚏,王樾赶紧脱下他内里挂黑熊皮毛的氅衣,温柔地为赵巧莲披上。
王樾提议道:“嫂嫂,夜深了,越来越冷了,不如我们喝点酒御寒吧。”
“嗯,行吧。”赵巧莲轻声答应,对王樾含情脉脉地说,“二公子,要是我夫君能有你一半的温柔体贴就好了……”
天上明月如昼,玉宇无尘,人间正是多愁善感之时。王樾和赵巧莲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酒来。
酒过三巡,赵巧莲脸上泛起一圈红红的酒晕,如倒洒的胭脂。赵巧莲低鬟不语,颦眉蹙頞,曳着长长的罗裙从八仙桌边王樾的正对面,挪步到王樾身旁。她举起手,轻轻为王樾整理额前凌乱的发丝,一双星眸凝视着王樾,瞳仁里落花成阵,埋葬了王樾和她的前世今生。
远方如点染淡墨的山峰,层层云遮雾绕。王樾和赵巧莲在昏黄的灯影下,醉人的酒气里,撩人的暧昧中,只隔着盈盈一水间的蠢蠢欲动,想要抚平那股隐匿在心中奇痒难忍的悸动……
春宵一刻值千金,空气中的罅隙凝固了一切繁华和虚空。王樾的枕上,清清淡淡地飘散着赵巧莲身上那一瓣兰香。
梦断酒醒,如梦如烟亦如雾,半尘风雨半尘烟。飘落的灯花早已结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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