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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李未岚另娶胡宛童,土木堡之变换了天

自打卢有心走后,辛夷就变了一个人,变得不以物喜,唯以己悲。好像这个世上所有的欢喜从此都与自己无关,只有悲伤是永恒的。心如死灰的辛夷,早已不在乎要嫁给谁。辛夷深深地知道,要嫁人的只是她的躯壳,她的灵魂早死了,在卢有心骑马离去的那个冬夜,她的灵魂就已经被活活冻死了。

辛夷有所不知的是,自从正统皇帝朱祁镇不予追究王玺的罪过,反而下了一道关于敕修报恩寺的圣旨后,收取了王家大笔好处的袁正便以造谣污蔑朝廷命官为由,将直诉人卢有心抓进了都察院大牢,并偷偷给卢有心的饭菜里下了鹤顶红。可怜那毫不知情的卢有心,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一边吃着牢饭,一边唾骂官官相护的官场黑暗,从此永远地闭上了嘴巴。卢有心的遗体被当做畏罪自尽的囚徒,匆匆掩埋在了京师郊外的乱葬岗。一代画师卢有心,空有一身才情,本想上京告御状替父报仇,到最后却落得个这样的结局,只剩触不到的风在远方扼腕叹息。

王玺心里充满歉意,仿佛眼前这种尴尬难堪的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

“辛夷……”王玺本想跟辛夷解释点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辛夷乖巧地笑了笑:“父亲大人,您不必多说,辛夷都懂的。您无需自责,这怪不得李土司他们,只能说明辛夷和李公子没有缘分罢了。”

辛夷的懂事,让王玺心里愈加难受。王玺慈爱地摸了摸辛夷的脑袋,就像是爱抚小时候的辛夷那样。

次月初八。

吉时一到,龙州马盘司青溪城的李土司府,热热闹闹地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李土司家的公子李未岚与胡掌柜家的二小姐胡宛童,在此喜结良缘。

婚礼当天,李未岚在婚礼上尽力挤出笑容,薛忠义和王玺分别派人送来了贺礼。当看到王玺派人送来的贺礼时,李未岚勉强挤出的笑容僵住了。

李未岚和胡宛童的婚礼,等于向世人昭示了李蕃不与薛忠义、王玺任意一家土司结盟的态度,李家自然不必卷入薛、王两家相争的浑水。对于这个结果,薛忠义倒也满意,只要李蕃不与王玺联姻结盟,对他来说就是好事一桩。但对于王玺而言,没有李蕃这个唯一能与他共同对抗薛忠义的臂膀,接下来要走的路将无比艰难。

由于长期致力于修筑完善报恩寺的持续操劳过度,再加上薛忠义在边界大肆屯兵的压力,王玺愈加感到身体不适,常常低热、乏力,甚至出现咳嗽、咯血等症状。经章郎中诊治,王玺因长年累月的劳累过度,体虚空乏,导致外邪入侵,竟患上了痨瘵!

自知可能命不久矣的王玺,开始认真思考起他的身后事。

之前王家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让王玺深深明白,这世上最难直视的两样东西,一是太阳,二是人心。人心的深处往往暗藏着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自私、贪婪、嫉妒……一旦有了合适的土壤,这些东西就会无限制地蔓延滋长。在面对巨大的诱惑和利益时,有的人会丧失人性,就算是手足之情,也可以全然不顾。

这一次,王玺不敢再低估人性中的恶之花。为了防止他的五个子女相互内斗,王玺秘密让徐公将王家十代土司所积累的财宝和漳腊金矿的黄金,除去修筑完善报恩寺所需的费用之外,其余部分全部放进一个秘密藏宝之地,宝藏的位置必须要保密,绝不能让任何一位夫人和任何一个子女知晓。待一切准备妥当,徐公把宝藏所在位置画在一张藏宝图上,并将藏宝图分为五份,分别装在凝脂白、孔雀青、玄武黑、赤练红、月牙黄五本不同颜色装帧的《华严经》里。等到王玺弥留之际,王玺自会将这五本《华严经》分别交给他的五个子女王鉴、王樾、王济、王焕、王辛夷,只有他们兄弟姊妹五人齐心协力团结一致,才能找到宝藏所在。

人心齐,泰山移。王玺坚信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让他的几个子女不再相互嫉妒、猜忌、内斗,能使几个子女在他过世后把每个人的力量汇聚到一起,朝着同一方向叠加累积,进而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一致团结对外,齐心对付薛忠义这个心腹大患。

按照王玺的要求,徐公开始偷偷招募工匠秘密挖掘修建藏宝地,准备宝藏的事宜。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玺病情逐渐加重。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经历过各种灾害的摧残,也许在某个不可知的将来便会轰然倒塌。

然而,令病中的王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为正统皇帝朱祁镇祝延圣寿的报恩寺还未全面建好,朱祁镇就已经不再是皇帝了!

谁也没有料到,正处于全盛时期的大明王朝,此时经历着一场史无前例的屈辱。

明正统十四年(公元1449年)二月,蒙古瓦剌部落太师也先遣使两千余人贡马,诈称三千人,向大明朝廷邀赏,由于皇帝朱祁镇宠信的王振不肯多给赏赐,只按实际人数给赏,并减去马价五分之四,没能满足瓦剌的要求,瓦剌便开始制造衅端。同年七月,瓦剌分四路大举南下骚扰。东路,由脱脱不花与兀良哈部攻辽东;西路,派别将进攻甘州;中路为进攻的重点,又分为两支,一支由阿剌知院所统率,直攻宣府围赤城,另一支由也先亲率进攻大同。也先进攻大同的一路,“兵锋甚锐,大同兵失利,塞外城堡,所至陷没”。大同参将吴浩战死于猫儿庄。朝廷遣驸马都尉井源等四将各率兵万人御敌。

大同前线的败报不断传到京师,皇帝朱祁镇在王振的煽惑与挟持下,准备御驾亲征。兵部尚书邝埜和侍郎于谦“力言六师不宜轻出”,吏部尚书王直率群臣上疏劝谏,但朱祁镇偏信王振,一意孤行,执意亲征。朱祁镇命其弟郕王朱祁钰留守京师,然后和王振带领约二十五万大军从京师出发。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内阁学士曹鼐、张益等文武百官护驾从征。

由于组织不当,一切军政事务皆由王振专断。户部尚书王佐请朱祁镇回京,王振就命其跪在草丛里,直到天黑才能起来。随征的文武大臣不能参与军政事务,军内自相惊乱。明军刚到达大同,接获镇守太监郭敬的密报,也先为诱明军深入,主动北撤。王振看到瓦剌军北撤,仍坚持北进,后闻前方惨败,惊慌撤退。王振本欲使朱祁镇于退兵之时,经过其家乡蔚州“驾幸其第”,以显威风。又怕大军损坏他的田园庄稼,故行军路线屡变,导致士兵疲惫不堪。瓦剌大队追兵追袭而来,明军三万骑兵被“杀掠殆尽”。余下部队移师于土木堡被瓦剌袭击,明军战败投降,伤亡过半,皇帝朱祁镇被俘,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等大臣战死。

一夜之间爆发了土木堡之变,皇帝朱祁镇被俘,瓦剌咄咄逼人。一时间,朝野震惊,全国哗然,特别是京师,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

面对危机局面,大明朝堂之上围绕是“战”还是“迁”展开了纷争。正统十四年(公元1449年)八月十八日,由孙太后压阵,监国的郕王朱祁钰主持召开御前会议,商讨对策。翰林院侍讲徐珵根据天象的变化,首先提出迁都南京,以避刀兵。南迁之议,颇得一些大臣支持。于谦当即否定了这项提议,他认为皇陵、宗庙、社稷都在京师,不可轻易迁移,且要以宋朝为教训,指责南迁是亡国之论。

正统年间,皇帝朱祁镇宠信宦官王振,大臣凡是有不利于王振者,非死即贬。如今朱祁镇被俘,王振被杀,众大臣纷纷吐气扬眉,甚至跪在午门外,要求监国的郕王朱祁钰惩处王振余党。这时,王振的党羽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出来阻挡,当即被愤怒的群臣打死,王振的外甥王山作为王振的同党,也被当庭打死。郕王朱祁钰看到眼前的惨状,有些害怕,欲回宫去,但于谦却拉住他的衣袖,说王振罪当诛九族,马顺等人罪孽当死,打死他们的群臣应不予追究。朱祁钰下令马顺等人罪有应得,而众臣则无罪。

俘虏了朱祁镇,瓦剌太师也先又忧又喜,喜的是连大明的皇帝都抓住了,忧的是不知道该杀还是该留。倒是他的弟弟伯颜帖木儿提议,大明的皇帝奇货可居,不如留下他,好向明朝廷索要财物。也先觉得这个提议甚好,便留下朱祁镇一命。

也先想借被俘的皇帝朱祁镇敲诈勒索明朝廷,明朝廷中以于谦为首的大臣们建议孙太后,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在此危难之时。正统十四年(公元1449年)八月二十八日,王文上书朱祁钰,希望他以江山社稷为重,承继大统。当时的皇太子朱见深年仅两岁,为免主少国疑,于谦等大臣禀明孙太后,最终在同年九月拥立朱祁钰为帝,改元景泰,遥尊朱祁镇为太上皇。景泰皇帝朱祁钰下令边关将领,不得私自与瓦剌接触,即便是瓦剌用太上皇朱祁镇的名义,也不用搭理。同时展开大规模的清算行动,诸多的王振党羽纷纷落马。

也先恼羞成怒,挥师攻打京师。朱祁钰任用于谦等人组织京师保卫战,整肃内部,调集重兵,安定人心。最终在同年十一月击退瓦剌,取得京师保卫战的胜利。瓦剌无奈之下,退走大漠。

景泰元年(公元1450)八月,距离太上皇朱祁镇被俘,将近一年。瓦剌无法从他身上得到好处,又多次被明军打败,只好派人南下求和,表示愿意放朱祁镇回去。瓦剌倒是愿意放人,可是恋栈皇位的景泰皇帝朱祁钰却不乐意了。

朱祁钰派了杨善等人前往查探,谁知杨善乘机迎驾,将太上皇朱祁镇接了回来。羁留塞北一年之后,朱祁镇踏上了回乡之路。八月初二,朱祁镇从也先的驻地出发,十四日抵达居庸关。十五日,一轿两骑,悄然进入安定门。北狩一年的太上皇朱祁镇,终于回来了。

然而,一回到京师的太上皇朱祁镇,便被他的弟弟朱祁钰软禁在了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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