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的京城都尉署,安顺受到他嫡姐的嘱托来探监,都尉署的监牢分东西设置,这一处靠东的关的人都是世族门阀们临时收监的地方,这是裴都尉惹不起的。
宁潜昨夜进来就不好好地睡,指名道姓地咒骂裴世恒,摆族谱显示身份,还说他根本就是被人嫉妒陷害。
后半夜寅时正,他才躺着盖上褥子睡下,辰时初牢门一打开说是进来了探视的人,他也不管什么就起来站着牢房门上骂:“裴世恒,你放你宁爷爷我出去,我在这里被关着对你没有好处!你娶个夫人来路不明,你还这么嚣张……..”
狱卒是不敢得罪这里关着的大爷们,安顺带着食盒轻声道:“姐夫,我来看你了!”他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宁潜连看都不看他。
他昨夜带着夏国乐人在西城小巷子里吃喝作乐,他也吃得很饱还没有消化完,他瞅着牢门开着一道缝隙把那外头的光线也带进来了。他就继续骂:“我要见尚书令大人,把我关进来你要问尚书令大人愿意不愿意。”
按照大渊律法,他的罪名是私自仿制国有神圣礼器,这罪名很轻,他知道罚金二百两就能免除的。
怪就怪在他没有把这事儿也算上白泓,多一份他就少收一份银子,另外他也认为白泓太嫩,还不足以参与到他的买卖当中来。
“姐夫,这里是阿姐做的精致美味朝食,你看看有豆汁油条,还有肉包子里加了竹笋馅的。”安顺把食盒往铁栅栏跟前提了提,他姐夫还朝着牢门上方看着。他又说:“那,你不方便,我就喂你吃也好!”
宁潜一早上气儿还没有消,狠狠骂:“滚!老子没要你带吃的。”他伸出一脚就踢出来栅栏外面,被安顺躲开了。他瞪着眼睛:“你怎么不快让你阿姐给我请尚书令大人呢?吃的,让这狱卒给我开门拿进来!”他的夫人和尚书令的夫人私交还不错,他这次被关了对方不会不理会。
安顺身后的狱卒立即上来打开锁,宁潜身上是没有任何束缚的,大概是昨夜这里的狱卒以为他是文儒之辈,也不需要。
安顺这就准备迈步进来把食盒放下,他的姐夫宁潜忽然把食盒一下子倒扣到狱卒头上,这狱卒满身狼狈也不敢吱声。
宁潜还对他说让他去叫狱卒头目,或者直接把都尉裴世恒叫来。
安顺答应着照办了,才走上台阶到了牢门口,他就遇上都尉裴世恒身穿常服慢慢地下来,他身量偏高颇有名儒的些许风度。
“宁大人,您勾结那与我大渊未开启贸易的夏国人做买卖,这宗罪要是被我安上了就怕不是被关在这里。”他笑着站在栅栏外,对着一身狼狈的狱卒使个眼色让出去了。看着宁潜不屑于理睬他又说:“那廷尉诏狱的大门就是等着的,可是你的食邑不足六百石,你终究还是品衔低微了。”
哼!小小一个都尉署的都尉敢瞧不起他。
宁潜把侧着的身子转正了,冷冷凝住裴世恒:“这么说来,裴大人还是为我着想呢!”看着裴世恒,他想起他娶的女人来路不明。他忽然狠狠地把脖子又转回去:“哼!你有没有那个胆子啊?量你也不敢那么做,你什么靠山也没有呢。”
裴世恒行事是斟酌再三的,对方不领情,他只好说:“现在让你沐浴,完了就更换地方。”说完他就离开了,宁潜这样实际官衔比他低,颜面还很嚣张的人,他见的很多了。
宁潜眼中愤恨,开始对安顺发牢骚,说什么他本来要给梅君和儿子置办新宅子的,现在就都没有了。
安顺送来的吃食都被他姐夫毁了,他只好到外面又去带一份新的进来给他用,银子他回头会找他阿姐讨要。
这边白家宅门前的灰雀巷一到,顾颂就先下来车轅,他这一路把白家对七叔大概介绍了一番,只说了三房的师父师母一家。
但是七叔说他们来京城要寻的人家也是姓白的,但名字似乎不对,还问顾颂有没有在白家遇见过名叫殷兰的女婢。
顾颂说了他不知道,这老汉七叔就瞬间郁闷了,儿子劝他:“爹,那都是十七年多的事儿了,京城这么大,官署言传有九千户呢。”
“对,时日一长,这事儿就不好说了,但是我师兄人面广,兴许就有机会能帮着问到。”顾颂宽慰着七叔和他儿子,快到灰雀巷了他又嘱咐爷两:“我师父家重视隐私,所以,我把车帘幕挡住,等你们到了外院我就让你们下车。”
七叔虽然心里不愿意这样掖着藏着进去人家大门,但也配合顾颂应了声:“成啊!”
他们父子带着失去兄长的嫂子和孩子,还有生病的老母亲,本来是到沿着金水河一百里地的乐城寻亲的,临到地界听说亲人犯事儿赶紧就改道来了大渊京城。
他爹说凭借父子俩的手艺能吃上饭的,但到了城里多方打听姐姐殷兰,几日下来盘缠用尽就被城里的巡弋署驱赶到了难民营。儿子成了待遇微薄的苦力,他成了难民营里最低廉的乐工。
他们的日子实际上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没有稳定的保障,前几日有个老儒样的人找到他让他制作古琴。
他接了活儿,可是四合营那样的地方难以让他安心制作,他便也跟着儿子赶车做苦力,在这时候无意遇见了故人力仁。
一来二去熟悉了过去,又衔接了如今此刻的情谊,力仁告诉七叔他详细的住处,他那日为了躲避两方人的找寻,他就背着琴进山了。
若不是流落他乡,他不必要这么躲藏着做事,但一想起来他那女儿,他们父子这点苦算不上什么。
马车到门上,顾颂就喊着白二叔,那白二被顾颂这样的人称呼二叔,真的乐到心里了。
“顾公子,这马车里是?”白二觉得车里有人,但不好明着问清楚。一想或许是白泓的什么器物,他说:“顾公子,那您能帮着我一块儿推车吗?”
最近四月了,大佛寺前面的水浇地开垦了也种上了大豆小麦和稻米芝麻。顾颂能想到白家的男奴才们都下地了,他郑重点头:“对,一起吧!白二叔。”
两人一起推车顺利进入大门内,关了铜扣门,车上走出来七叔和他儿子。白二惊的愣住了喊:“这位不就是那七叔吗!他这是要来咱们家……?”
“对,是师兄邀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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