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不好!
蔡佑领命而去,河阳关南岸本身就是渡口,船只不少。蔡佑找来两百士卒,轻装上阵,分兵坐十艘船渡河到北岸。
韦孝宽的兵马在围攻北中城,尚且没注意到渡河的情况,没有支援蔡佑。韩轨死守北边浮桥,暂时顾不上岸边的情况。蔡佑就这样带着两百人旁若无人的来到北岸,将浮桥的绳子拉好,打上木桩。
贺拔岳麾下的精兵也开始砍树搭建木筏,用木筏拼浮桥,再用绳子固定。
高欢的援兵随时会来,北中城与河阳关也随时会失守,贺拔岳的精兵随时都能全军渡河。如今这场战斗的胜负关键,就在于高欢带着大军赶路的速度。
高欢来得及时,北中城与河阳关的围困自然可以解除。高欢要是来得不及时,那就是……很难说会发生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了。
野王城到北中城的距离很近,几个时辰后,当高欢带着大军来到北中城外的时候,韦孝宽已经带兵熘号了,留下了一地尸体。
……
“杀!”“杀!”“杀!”
韦孝宽亲临一线,从河阳关北面的浮桥杀向城关。
这一刀又稳又狠。
河阳关守军本来就不多,都跑到南面去抵抗李弼的兵马了,在北面本来就没多少人。察觉到高欢的援兵已经来了,韦孝宽便有两个选择。
割肉清仓的选项就是退回轵关。轵关亦是天险,最窄的地方仅有两仗宽,几百人就能把口子堵几天。高欢现在是绝对没有精力去跟他在轵关一线纠缠的。
然而一来贺拔岳军令没来,撤退轵关等于是临阵脱逃。
所以还有个胆大包天的赌局可以孤注一掷!
那便是南下强攻河阳关!
韦孝宽知道,李弼强攻了一夜的河阳关不破,因为守军抵抗强烈。但是如果城关被两面夹击,守军会很快就绝望的。
果不其然,他带兵强攻后,便发现城关北面的浮桥都无人看守,自己这边的敢死队轻轻松松就攻到了城关下!
“高欢的兵马就在我们身后,若是不能攻下河阳关,我等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韦孝宽对着正在攻城的士卒们大喊了一声。
人在绝境下,爆发出来的潜力是无穷的。韩轨的兵马虽然也是悍不畏死,但毕竟已经辛苦了一夜,也折腾了一夜。
北面城墙突然被人强攻,猝不及防之下,只能放弃南面浮桥,撤回关城内。
能堵住敌军的唯有浮桥而已,一旦两面城墙都被包夹,所需要的防守兵力那便是成倍增加!这时候,在贺拔岳的催促下,李弼也终于亲率大军攻城,并第一个攻上城楼!
终于,登上城墙的李弼,一刀砍死疲惫不堪,正在督战的韩轨,将其头颅斩下。
“你们主将已死,还不快快投降!”
李弼举起韩轨的头颅,对着城墙上还在抵抗的士卒大喊道。
“杀!”“杀!”“杀!”
登上城墙的关中兵马都是开始齐声高喊,一时间气势如虹!
很快便有河阳关守军放下兵器,投降的气息像是会传染的瘟疫一般。一炷香功夫后,河阳关南面城门被打开。
北中城的城楼上,高欢看到“韩”字大旗被降下来,升上了关中那边魏军的旗帜,一时间忍不住唏嘘感慨。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若是知道关中的兵马要来,他就不会让莫多娄贷文等人带着前锋军行军探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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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受挫,本王的过错啊。”
高欢对着麾下众将感慨说道。
“高王,如今贺拔岳的兵马立足未稳,急攻河阳关,或有大作为啊。末将愿意为先锋攻关!”
莫多娄贷文拱手说道。
现在的军情已经明白了,贺拔岳带兵突袭洛阳,并且已经攻克洛阳。
虎牢关、荥阳、白马渡还在梁军手里。
北中城没有失守,被莫多娄贷文抢占了,算是攻洛阳的桥头堡。
“你辛苦了一夜,就是自己不累,麾下军士也是人困马乏。我让张保洛攻河阳关吧。”
高欢拍了拍莫多娄贷文的肩膀说道。
对于这位投靠自己并没有几年的大将,高欢还是很满意的。为了能在团队里面站稳脚跟,莫多娄贷文每战必先,说是出生入死也不夸张。
不能用得太狠了,要不然麾下其他将领会有想法的。
“等等!”
高欢叫住了传令兵。
“晚上再去吧。”
高欢又下令道。
过了一会,张保洛跑来向高欢献策,毕竟,晚上该他出击攻河阳关。
“高王,属下觉得,现在出兵正当其时。到了晚上,只怕关中那边的兵马就有了防备。不如趁热打铁。”
听到这话,高欢想了想说道:“话是不错,但我们攻下河阳关,那边又会反复争夺。不如夜里攻城,一战而下,白天再从河阳关杀出,一举杀到洛阳为止。”
还可以这样么?
张保洛顿了一下,随即拱手说道:“末将领命。”
不领命还能怎么样呢,大战在即,还是不要折腾比较好吧。
……
攻下了河阳关,贺拔岳却没有感觉很高兴,因为高欢回防的速度,比自己预计的要快多了!按现在的打法,高欢反攻洛阳是迟早的事情。
贺拔岳连忙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众人都来到河阳关的“帅府”大堂,贺拔岳这才沉声问道:“高欢欲带兵反击,只在旦夕之间,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回主公,末将有一策,可破高欢。”
韦孝宽站出来说道。
贺拔岳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心中不喜。
韦孝宽没有按约定攻下北中城,导致河阳关也差点没打下来。如果不是他冒险在关键时刻带兵夹击河阳关,贺拔岳回关中都想打他板子。
“韦将军有何良策?说说亦是无妨的。”
贺拔岳平澹问道,似乎不怎么感兴趣一般。
“回主公,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们的目的并非攻占邺城,能守住河阳关固然是好,守不住,将来夺回亦是没什么关系。
如今高欢屯兵北中城,攻河阳关是迟早的事情。不如将大军撤回,屯扎邙山,在河阳关保留少许兵力,引高欢来攻。
高欢夺下河阳关,必取洛阳,待他来到洛阳城西,发现我军就在邙山屯扎,此番必有一战。
我军以逸待劳,又有金墉城托底,岂能不胜高欢?”
韦孝宽自信满满的说道。
贺拔岳皱眉紧皱没说话,麾下众将亦是面面相觑。
尤其是李弼,打河阳关打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阵斩韩轨,没想到韦孝宽居然说要退出河阳关。
早知如此,何苦当初要攻关?直接让高欢来邙山鏖战不就好了么?
众人都看着韦孝宽,似乎希望他多说几句。
“主公,若是我们不攻关,高欢必定步步为营。邙山上又无水源也无城防,屯扎无用,去那里作甚?而今河阳关若是失而复得,高欢必定得意忘形,希望一战而定!
所以当他看到我们在邙山上列阵的时候,必定急攻我军!”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又好像只是胡说八道而已。
“君还记得当年蜀国之马谡么?”
贺拔岳没好气的问了韦孝宽一句。
这话好像是拨云见日,把众人心中的疑虑说明白了。
困守孤山,缺衣少食,又无水源,去那里不是送死么?
“主公,此一时彼一时……”
韦孝宽还要再说,贺拔岳摆了摆手示意他闭嘴。
“主公,高欢解围北中城不过一个时辰而已,也是立足未稳。我军这便杀出河阳关,以快打快,定能取胜!”
李远拱手说道。
众将交头接耳,不管李远说的对不对,起码比韦孝宽的主意靠谱多了。再不济河阳关还在手里啊,输了还能退回来。
“如此,你与李穆为先锋,我为中军,这就攻北中城。李弼留守河阳关,韦孝宽回防守金墉城,都散了吧。”
贺拔岳一声令下,确定了出兵的策略。
韦孝宽还想再说,却见大帐内不少人都在给他使眼色,不由得长叹一声,不看好此番出征几乎是写在脸上不加掩饰。
一个时辰之后,李远等人带着先锋军五千人出兵。北中城与河阳关近在迟尺,高欢那边很快就有反应,张保洛带兵出城阻击,高欢与薛孤延带着中军,绕路攻河阳关,并将李远部重重包围。
贺拔岳亲率嫡系精锐出河阳关解围,与高欢见面就对骂了一阵,然后互相厮杀。
各部在混战中各自为战失去联系,战场上烟尘滚滚,而且突然大雾弥漫不可见物。
若是没有旗帜来区别,根本难分敌我,只有走到兵戈交接的距离才看得清对方哪边的队伍。
这场混战从下午日落前两个时辰开始,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结束。
因为阵型被冲散,部曲都是小股结队厮杀,每一股都不超过五百人。
高欢军各部因为误会厮杀,贺拔岳军各部因为误会厮杀都时有发生。打了半天才发现是在跟自己人交战的情况一点也不少见。
天黑下来以后,双方都朝着各自城池所在的方向有默契的退却,自动脱离了接触。
回来以后清点损失,高欢军折损一万有余,贺拔岳军折损不到一万却也相当接近。受伤的伤员除了轻伤不妨碍走动的以外,其他的都被留在战场来不及撤走。
高欢与贺拔岳都不约而同的派出小股精锐分队去战场上补刀,希望扑杀对方的伤员。这两支兵马因为都点着火把,在漆黑的战场上狭路相逢,又是一阵厮杀,各自留下一地尸体后脱离接触。
“补刀队”的损失惨重,成为了压垮双方战意的最后一根稻草。
之后,贺拔岳想向韦孝宽道歉,对方却已经退到洛阳屯守。他只得留下一些老弱残兵守河阳关,自己带着大部分主力撤回到洛阳以北的邙山屯守,不愿意再将宝贵的兵力花费在没有意义的消耗战中。
而高欢也带兵退回北中城重整旗鼓,好好安排攻河阳关的事宜,打算用当初贺拔岳的攻关方法,利用自建的浮桥渡河,南北两面包夹河阳关。
一天之后,高欢军顺利的拿下了河阳关,在攻城的过程中就发现,贺拔岳已经放弃了这座重要的关隘。
于是高欢军开始全军渡河,除了留损失惨重的莫多娄贷文部守河阳关外,其他部曲都渡过黄河,准备攻洛阳金墉城。
贺拔岳派李弼领兵五千,阻击高欢。刚刚交战不久,李弼就故意不敌,带兵狼狈退走,最后进入金墉城。
高欢领兵一路追击,贺拔岳又派李远李穆兄弟阻击。越战越勇的高欢军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击败李氏兄弟的部曲,对其穷追不舍!
李远李穆带兵狼狈逃往洛阳以北的邙山。
高欢麾下张保洛建言说穷寇莫追,两战皆胜,敌军却不战而走,肯定有诈!
然而高欢却说士气可鼓不可泄。贺拔岳亦是初来乍到,不但对此地的地形不熟,而且也没什么人支持他。
不趁着贺拔岳军混乱的时候进攻,更待何时?
高欢亲自带兵追击,开始爬邙山南面那并不陡峭的山坡。
李远兄弟的败兵,并没有跑远,与高欢军的距离在不断接近当中,越来越近。
至于埋伏之类的,高欢不认为能有什么埋伏。邙山的情况就如同马谡当年镇守街亭一般,困守孤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邙山南面是坡,爬上去之后却有一片平坦之地,可以屯兵于此。高欢带兵一直爬坡,他骑着马没感觉,麾下士卒却已经越来越累,逐渐跟马队拉开了距离。
正当高欢犹豫要不要停在原地稍微等一下后面气喘吁吁的士卒时,就听到山顶上有人爆喝一声。
“贺六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一员大将,手持长槊,挺立于山巅,正是贺拔岳的兄长贺拔胜!
“儿郎们,随我杀敌!取高欢首级者,赏千金,万户侯!”
贺拔胜拿着长槊就从山坡顶端冲击而下。
高欢吓得亡魂大冒,环顾左右,这才发觉自己的队伍在爬坡当中,已经散乱得不成样子了。这要是被山坡顶上的马队冲一波,绝对是九死一生!
高欢也顾不得麾下部曲了,他调转马头就径直朝着邙山脚下而去。高欢一跑,他的亲卫与掌旗官也跟着一起跑,前锋也就跟着一起跑。
两军才刚刚接触,高欢军这边就开始兵败如山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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