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合乎他胃口的事情啊!
可饶是高欢脸皮厚如城墙,此刻也没法说出这种侮辱智商的话来。
“好了!”
尔朱荣面带无奈之色,轻轻摆手,示意高欢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昨天得到梁军的确切情报以后,尔朱荣的心就凉了半截。
什么事情都料到了,就是没料到萧衍那么废物。不说多的,就说五年前梁国那一波北伐,那时候魏国的情况比今日不知道强哪里去了!
那时候梁国出兵多少人?
多路出击,随便挑一路出来,都至少是几万人的规模。
“大都督,天有不测风云。无论梁军如何,我们先厉兵秣马,静观局势。如果梁军真的势如破竹了,到时候也可以增援洛阳。”
慕容绍宗不动声色的说道。
“若是那时候再动手,只怕……洛阳难保。”
贺拔岳说了一句丧气话。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都是默然点头,并不觉得贺拔岳是在危言耸听。
如果梁军真是牛逼到击溃两淮魏军阵线了,那破洛阳也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当然,能不能守住另说。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现在梁军是七千人,那个时候,有元颢这面旗帜招降纳叛,对方就不是七千人,而是七万,甚至十七万都有可能。
势头起来了,一切皆有可能!
“大都督,洛阳要是丢了,那天子不是更要依靠我们了么?所以真要那样,洛阳丢的好啊。丢了大都督再夺回来,以后不就是大都督的了么?”
高欢意味深长的砸吧嘴说道。
嗯?
这话乍一听极为大逆不道,但在心中细细揣摩之后,却感觉异常精妙!
对啊,洛阳又不是他尔朱荣的,丢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震惊,佩服,警惕,释然……不同感情的目光聚焦到高欢身上,让他有些不自在。
随即他拱手对尔朱荣说道:“刚才末将随口一声,大都督别当真,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并没有跟着高欢一起笑,而是在思索对方说的话到底是“粗鄙之语”还是“真知灼见”。
“行了,天色已晚,先散了吧,回去歇着。”
尔朱荣没有再多说什么,示意众将都出去。等所有人都离开以后,他拿出今日刚刚收到的一封信,几乎是跟梁军情报到达的日子前后脚来到他案头。
“……
大都督明鉴,梁军一向指挥混乱,各部之间互相掣肘。若梁军北伐人数众多,则战力互相抵消,不足为惧。
若梁军北伐兵马极少,则对方有可能指挥统一,上下一心,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想法,锐不可当。真要面对面较量,大都督麾下精兵都未必能与之势均力敌,更别说两淮那些士气低迷的魏军部曲。
大都督切莫掉以轻心,应早做准备,提兵南下为好。”
将这封信看了又看,尔朱荣将其放在桌案上,心中有些犹疑。
“这支梁军居然厉害若斯?我不信。”
自言自语一番,他将信纸放到油灯上烧掉,就当是没收到一样。
……
如果说尔朱荣府邸里开的这个小会气氛还算融洽的话,那远在东平郡须昌城里刘益守开的那个“大会”,气氛就有点压抑了。
县衙主座上,刘益守挺直腰杆双目锐利的扫过下面或肥或瘦,或相貌猥琐,或仪表堂堂的本地世家代表,脸上微微有些怒气。
“我说诸位,减租减息,那是必须要实行的。你们真就不担心,东平郡那些属于你们的田庄,在里头劳作的佃户,一下子就投了邢杲?”
王伟手里拿着县衙里的一把铁尺,不客气的拍打着自己的手掌,隐隐有威胁的意思。
“都督明鉴,青徐之地连年战乱,我们都快揭不开锅了。要是减了佃户的租子,全家都会饿死啊!请都督明鉴,这使不得,使不得啊!”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离刘益守最近的位置,瞬间就变脸,痛哭流涕,演技浑然天成毫无瑕疵。
这位老者姓王,王氏也是东平郡的大姓,当然,他只是在须昌城避难,田庄并不在须昌城周边。
“不是吧老先生,上次都督跟我还去你家吃了鹿珍与熊掌呢,这不像是揭不开锅啊。”
王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眼前这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者,恨不得拿手里的铁尺敲碎对方的天灵盖!
今天请来的这些人都是城里的大户,他们在东平郡的田庄,数不胜数。正如刘益守昨日预料的那样,这些人就是棺材里伸手,死要钱!
“唉,大家也真是挺不容易的。这样吧,降一成的租子吧,要不那些佃户明年可不太好过。”
刘益守轻叹一声说道。
“都督请放心,那些刁民多在地里劳作一下,就能多收点,就不会过不下去了。我们会好好监督他们的。这一成租子,我们会当做军粮支援都督讨伐邢杲叛贼的。”
下面那群人里面又传来一个声音。
“如此也好,你们辛苦了,天寒地冻的,你们都回去吧。”
刘益守无奈苦笑,轻轻摆手。众人行礼告退,态度甚为恭敬。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王伟走到刘益守身边,阴阴的问道:“都督,就这么放过他们?”
“东平郡的好多佃户听闻邢杲来了就开仓放粮,还能娶世家女,吃香喝辣,一个个都蠢蠢欲动,我真的好担心这些世家中人的安危啊。
毕竟咱们的兵马太弱了,都没法保护他们,你说是这个道理吧?”
刘益守感慨了叹息了一声。
王伟硬生生的把要说的话憋回肚子里了,那脸色看起来有点像要心肌梗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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