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鬼使神差的点点头道:“好吧,但是你一定要派人去我家里报个平安,我爹我弟都会担心的。”
这小娘子很朴实,家族里的兄弟姐妹情分,也不像是世家大户那么淡漠,有些人甚至天天盼着自己兄弟和父亲早点死呢。
两人从废弃城池的“大门”走了出去,之前刘益守是翻山进来的,从大门走出去后才发现,这座要塞依山而建,西面是黄河,东面就是济水,山下就是年久失修的官道。
在当年,是个很了不得的地方,与碻磝城互为犄角,战略地位不可小视。这里跟碻磝城联动,形成了一道兵势上的“闸门”,封锁了这年头胶东进军河南的必经之路。
刘益守忽然有个想法,当年刁雍在这里给了檀道济一闷棍,自己能不能在这里给邢杲一闷棍呢?
进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出来变成两个人,王伟看得刘益守身后还跟着个年轻女人,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有的人,他就是什么也不做,都有女人要扑上来。难道说的就是刘益守这种么?
现在还孤身一人的王伟,忽然觉得这狗粮很难吃。
……
“叔父,上次被高氏兄弟打得伤筋动骨,士卒们都不愿意再出兵南下,他们想去河北找高氏报复回来。”
众将都走后,尔朱兆苦着脸对尔朱荣说道。其实这只是事实的一部分,而另外一部分则是,上次死了太多人,让活着的心有余悸。
他们在洛阳已经捞够了,想留着命好好享受。以前出征是因为感觉跟着尔朱荣很安全,不会怎么样,反正闲着不也闲着么?
而被高氏兄弟暗算的事情让他们认识到,只要是人,那就是会死的,千万不要认为自己强无敌。反正已经捞够了本钱,何必继续上战场玩命呢?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尔朱荣不动声色问道。
“我觉得……”尔朱兆犹豫了半天,终于把心中想的说了出来:“我们让元天穆去河北,收拢葛荣麾下旧部,让他们戴罪立功。
这些人之前被我们赦免,但是并无一寸功劳,想来也是心中惴惴不安。如今给他们一个机会,这些人一定肯出死力。
然后我们跟自家的那些军头们好好商量商量。如果元天穆都摆不平,那只能我们出马,想来士卒们就没什么怨言了。”
这个馊主意……不得不说,还有那么点意思。
很显然,以尔朱兆的猪脑,是想不出这种的。尔朱荣也懒得去管侄儿招募什么幕僚,他略一沉吟,就觉得此事似乎可行。
元天穆毕竟是元氏出身啊!
自从孝文帝颁布法令,五服以外的,不享受国家供奉。此后元氏族人,就分成了亲宗和疏宗两派。而且从趋势看,定然是五服以外的越来越多,疏宗的力量越来越强!
这些疏宗元氏,都是巴不得孝文帝一脉快点死光的,元天穆就是疏宗中的疏宗!他甚至都不能算是北魏皇帝的血脉!他的先祖,跟拓跋什翼犍是兄弟。
所以对于元氏皇帝,元天穆是巴不得他们早点死的!
但对于魏国的存在,元天穆是希望它存在越久越好的!
击退梁军北伐,元天穆的积极性,比尔朱荣要高多了。让元天穆领兵,镇守洛阳,以为先锋,并无不妥。
招募河北葛荣旧部,消耗梁军实力,更是妙招。
“如此,我便与元天穆说吧,应该问题不大。”
尔朱荣叹息一声说道。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个恶念:既然梁军如此勇猛果敢,那么将费穆卖给梁军怎么样?
费穆也是名将,而且善于守城。让费穆跟陈庆之拼个你死我活,等梁军把费穆给做了,自己再出面收拾残局,似乎……还挺不错的?
尔朱兆离开后,尔朱荣眯起眼睛,心里盘算着利弊。
……
小娘子阿桃被吓坏了!
当然,不是有人要对她做什么,而是偌大的县衙大堂里,包括刘益守在内的众多武将,都眼巴巴的看着她,听她讲述济南郡的情况。
“诸位,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济南郡如何,我们不能凭借自己想象去决策。现在阿桃娘子就是最好的证人,等会谁都不许说话,有问题私下里问我。阿桃娘子,你可以开始说了,从你们家的田租开始说。”
刘益守微笑着对阿桃说道。
可是这位村里小娘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她感觉眼前的这些人应该都是“好人”,她唯恐自己说话说错了,导致什么很严重的后果。
唉,似乎是想太多了。
刘益守心中哀叹,这年头没读过书,没见过世面的村里小娘,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丘八的大头目,吓得瑟瑟发抖也正常,阿桃算是很淡定了。
“好了,没事的,我先让贾娘子带你去厢房休息。”
刘益守柔声说道,阿桃千恩万谢的走了。
等她走后,刘益守肃然对众将说道:“济南林太守,似乎做了些很不光彩的事情,跟本地世家沆瀣一气。
这大概也是他们作为外来户,还能在本地立足的关键。所以,东平郡我们以佃户为突破口,而这里,我们以自耕农为突破口。
就是本地世家非法占有山林沼泽的事情,我们要好好管一管。”
山林沼泽,池塘河流,这些,都是国有,但可以买卖。孝文帝时就颁布了法令。问题是,这些东西,都是谁“卖给”世家的呢?这是一笔糊涂账。
刘益守只想对那些人大喊一句:吃我一拳吧老贼!
对于那些更狡猾的剥削压迫者,要用更巧妙的办法去收拾。如果不这样,面对“三年不纳粮”的邢杲流民军,你如何能打得过?
刘益守觉得,那些巧取豪夺的世家恶霸们死掉,总比自己死掉要强些,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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