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韫出了桓王府,终于舒了口气。他又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家中,才进了前院便已闻到了阵阵饭香。
跨了门槛,自己的妹妹已经扑了上来,嘴里念叨着二哥哥怎么才回来;而母亲在饭桌前已为自己布好了菜,笑吟吟地唤自己快些净手用晚膳。旁的侍女也皆行礼问安。
周韫心头一暖,连日在外的辛劳被这温馨的一幕全都冲散了,想必父亲平日也是这般,这才是家的感觉。
他赶忙将从盐郡带回的白首乌交给孙嬷嬷,一边用饭一边给母亲和妹妹讲些自己一路的所见所闻,又道他明日需将父亲嘱咐的另外一袋白首乌送去崔府。
用罢晚膳,三人又说了会话,周窈棠和周韫一同离席。在两边院子的分叉口,周韫从袖中取出桓王给他的花笺,交给了周窈棠,两人便各自回房了。
周窈棠欢喜地攥着花笺,一路哼着小曲回到了东厢。
进了厢门,待到她坐在桌前才将手中的花笺展开,只见上面是一幅关于自己的随笔小像。
小像上少女的表情欢脱,身着那日的烟雪罗襦裙,背景是烟雨江南。上书一行行楷小字:适端阳佳期祈棠轻启玉足为倾莲坞添香,万望晤面,幸甚哉。
周窈棠轻轻笑了,心道此番倒是别样雅致。她收好了花笺,望着镜中姣好的面容,不禁思索起自己出游时应当穿哪件衣衫,毕竟仅有两日了,须得快些准备着才是。
少女的心思萌动着,连窗外不知何时开始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也仿佛随之欢快地鸣奏着。
周韫回到自己的西厢,早有婆子备好了热水,供他舒服地泡了个澡,洗去了一身疲惫。
他早早地躺在了自己的塌上,念着明日要去拜访崔府,是从衙门直接寻了崔刺史,还是走后院借着送些特产的由头见那人一面?
女子的轮廓在眼前晃着,迷迷糊糊地,仿佛看到双清雅的眸子瞧着自个儿笑着,还递出了一只柔夷。
周韫想伸手去牵,却突然抓了个空,他顿时清醒了过来。
原来是做了梦,周韫摇了摇头,笑自己怎如此痴。
转念他又想起下午桓王教他帮忙传递给小妹的花笺,于是便赶忙合衣从塌上爬起,坐在了自己的书桌边上,寻了一张云纹刺银的竹纸,在上面描绘了一株兰草。
周韫想在旁写些什么,酝酿了一番才要下笔,却发现由于自己想的太久,有滴墨渍恰已滴在了刚刚画好的兰草上。
他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丢在一旁,又取了张新的绘了同样的图,凝神提笔写了行字。
周韫满意地瞧着,仔细晾干了墨迹。
然后思之又觉得有些不妥,王爷定然已早下了帖子给崔家,再者自己也不是此次游宴的主人,这花笺要以什么身份送了去?如此更显得不伦不类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烦闷地将花笺用毛笔胡乱涂了,复而爬回塌上,听着帘外雨打芭蕉,一夜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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