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界和江湖牵扯说重不轻的,已经折损了一个神官,如果新一任的神官上任,怀里的骷髅还没有捂热乎就死了,他这个武林盟主也别混了。
说到这里,顾悦行简直无奈:“络姑娘,你能不能别这样抱着那个头骨?”
忽然被点名的络央一下子被扯出来了存在感,她努力一副处变不惊的姿态,眨眼:“不这样,要如何?”
总不能揣袖子里吧?
络央真的比划了一下头骨大小和袖子,想了想作罢。于是继续小心翼翼的搂在了怀里。
远远看去,倒像是搂着一只白兔,或者猫。
顾悦行无奈,正要摇摇头表示拿络央没办法。从刚刚开始就不吱声的络央好似忽然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把自己不多的话倒了出来:“我好想听明白了顾盟主的意思,顾盟主的意思是说,孟将军当初带军队入城,之后城中人空,但是这还有孟将军一个人留在了城里。城下黄金不翼而飞,是被军队给带走了。这城中,一半是被金矿支撑,一半呢,是被头骨支撑,如今少了一半金矿,另外一半的头骨似乎又不过关,所以才形成了如今城中频繁塌陷之事。”
“若是我们几人不来,也没机缘巧合落难于此,那么就有可能,连月城会在有一天跟着孟将军一起陷落底下,到那个时候,解释起来也好简单的额,栽赃给鬼神就可以。要么是鬼魅作祟,要么就是神灵落泪。反正百姓嘛。对于这种无解的事情,总归是很愿意相信这一套的。”
谢明望道:“那城中百姓动乱又是个怎么回事呢?还连累了咱们的一个神官。”
络央道:“我倒是觉得,周师姐的死,其实是另外一回事。她只是凑巧,在死前来到了这里。”
谢明望更加糊涂了:“小至柔死前来这里做什么?人家说落叶归根的,这里和人间界八竿子打不着的。没有理由啊。”
络央道:“所以,是凑巧啊。”
“倒也不尽然,”顾悦行说,“万一不是凑巧呢?万一,是周姑娘明知道此地要动乱了,所以才来这里?”
这回连络央都不解了:“为何呢?”
顾悦行道:“这是江湖上的一种法子。想要隐藏踪迹,闹市要比山居容易的多。因为乱。就连小偷都知道要趁乱行窃,周姑入世时间不短,大概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就是她如果想要隐藏自己的踪迹的话,那就没有比一个乱哄哄的地方是更好的选择了。”
顾悦行继续分析道:“因为乱,所以她一个美貌的姑娘,可以在最大的程度上减少别人的注意,也是因为乱,别人哪怕是想要议论这个陌生姑娘的是非,也没有这个精力。再加上,她躲在了月潭村,别忘了,那个时候的月潭村,在经历疫病。她可是神官。她自报了身份。”
络央一点就透,何况顾悦行点拨了这么多,再不懂,她就可以不用出人间界来了:“我师姐周至柔因为需要的躲避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所以来到了被疫病困顿的月潭村,当时的月潭村陷入了死亡的恐慌,在这种恐慌之下,来了一个人间界的神官伸出援手,对于当时的村民来说,只要这个神官一日再次,那么这个村子就能够保一日平安。而这个秘密,或许整个村子的人都可能参与了保密。他们在共同怕死的情况下,如我师姐所预料那边,死死地守住了人间界神官在一个村落的事情。”
络央问他:“顾盟主,想必在村长那边有所收获?”
顾悦行说:“我当时讲过,那个村子,贪了神官之功。”
络央明白了。
月潭村当时隐瞒了周至柔在村子里的事情,只让周至柔保住村中感染了疫病的人,或许当时周至柔已经受伤,针对于人间界的医者被他人下毒的可能性极低,那么受伤或者别的原因出现的可能性很大。周至柔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是她需要争取到一些时间做一些事情或者留下一些什么东西。她顾然知道月潭村的村长的私心,却也无力阻止。人心贪婪,又惜命,即便是人性如此,周至柔到底也没有见死不救。
络央说道:“那或许,连月城根本不知道我师姐的到来。”
顾悦行想到了那个朱二的话,心中冷笑一声:“有可能的,那个朱二说,当时那位连月城的知府一直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周姑娘拒之城外,十分离谱,对于人来说,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恰恰是最为求生的,那一刻即便是眼前就一根救命稻草,都会牢牢抓住,何况是一根绳索。除非,他根本没有看到那根救命的绳索。”
谢明望说:“听起来十分得令人齿冷。但是也说的过去。”
有人或许会想,为何明明知道眼前神官有治愈疫病的手段,却见一城之死而不救呢?但是也可以想得通,因为人都有侥幸心理,想着万一惹祸上身到如何自处?若是连月城开,城中那些得病的居民外涌,首当其冲的就是最近的月潭村。
本着这样一点点的害怕的可能,整个村子里的人都闭上了嘴。
不对,或许有一个人没有主动闭嘴,那就是那个乔三,但是没关系,他最后被动闭上了嘴。
络央最后道:“这一切都是猜测,总要有证据的,顾盟主,我们要保住证据。”
她如此说着,抱紧了怀里的头骨。然后警惕一般的,看了一眼顾悦行。
顾悦行一个对视,了然。
他明白了络央嘴里的证据是什么意思,她如今,当下,自始至终,都要孟百川活下来。他想起来当时那位长老说,人间界的神官,永不偏私。
行吧,当时还想着,或许这神官天生悲天悯人。如今想想,倒是自己印象片面,或许人家当真是公正无私的。
正在想着,忽然就感觉脸上流淌下一些什么东西,下意识抬手一摸,摸到了一手细细的灰,那灰尘极其细腻,以至于被顾悦行当成了水流一般。
只是这灰尘,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正对面的谢明望的脸上,也好像接触到了灰,谢明望一手在眼前搭着凉棚,然后抬头,借着磷火,他看到那些细细的会,正在从一些看不到的缝隙中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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