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梵音猜中后,灵珠佛子并未隐瞒,他笑了笑,笑容里蕴藏着无言的悲伤:“这里风光正好,小僧见之欣喜。可惜小僧无法长久在这赏花。便栽种一株琼花,由它替我看看这美景。”
郑明舒眼里闪过一丝悲哀,卢琼已死去十数载,可流光却一直不曾走出来。
虽是痴情,可这执念会毁了他。
郑明舒想要劝说,却被闻梵音拦下。感情一事,他人无法插手。而灵珠佛子一看便是那种固执己见,不是能轻易看开的人。
闻梵音看了眼灵珠佛子的形单影只的身影,道:“我们便不打扰佛子了。”
说罢,她拉着郑明舒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灵珠佛子目送她们离去后,微微弯腰动作温柔地抚了抚琼花洁白的花瓣,喃喃道:“听说这里是寻仙真君的仙人墓,那位真君卜算天机无人能及,他真的死了吗?”
若他没死,便证实天机一脉有避开死劫、起死回生的术法,到时——“我们会有相见的机会。”
闻梵音与郑明舒在梅林另一边不紧不慢的散步,凛冽的寒风刮来,寒梅依旧傲立枝头。
“明舒,你与卢家女郎熟吗?”闻梵音好奇的问。
郑明舒神色带着一丝复杂,语气怀念道:“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她与唯之在某些方面有些相似。”
说到这里,郑明舒按捺不住心里的倾诉欲说:“唯之你也见过了,他喜洁。身边的物品使用前都要用干净地煮沸过的清水冲刷好几遍。为了不下地沾染尘埃,他宁愿坐那破椅子也不履尘埃。与任何人都保持距离,他的东西一旦被他人碰过便全都要扔掉。”
“阿琼在这点上倒没有她兄长的偏执,但她对双数的喜好也很极端。”郑明舒苦着脸道,“自我及笄后,便有了发间插花的爱好。但她次次见到要么将我头上的花拔下来,要么给我多戴一朵,完全不顾漂亮与否。”
“她自小练剑,却因无法忍受只有一把剑,便练成了双手剑。”
“与我们外出逛街,哪怕是曾经去过的糟糕至极的店铺,也一定要去双数。不好的店铺去两次,喜爱的店铺去四次、六次这样。”
“家族里凡是她能看到的东西,俱无法忍受独个和不平衡,只要她看到便要重新置办。”
“连双手的指甲都要减的一样长短!”
郑明舒说了许多,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看得出与那姑娘之间的往事让她十分轻松,她们关系很好啊。
闻梵音嘴角含笑听着她絮絮叨叨十分接地气地讲述着一个元气满满又闹腾可爱的往事,拼凑出一个在某些方面有些古怪却很可爱的姑娘。
只可惜了,终是无缘得见。
忽地,闻梵音觉得鼻尖一凉。抬头看去,便见天上开始飘起雪花。
“今年的初雪来得早。”郑明舒伸手接起一片雪花,语气轻柔道。
闻梵音目光落在梅花花瓣上的雪上,姿态闲适又自然的放松。她拖长着音调,好似撒娇一般:“明年我还要与你一起看雪。”
纯熙拿出一件厚实的披风,悄然披在她身上后,又退在一旁寂然无声。
郑明舒抬手轻轻一吹,一直不曾融化的雪花飘落在地上迅速融入土里:“好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无比期待明年落雪日快些到来。”
闻梵音扬眉一笑,娇艳的堪比枝头梅花。
郑明舒语气亲昵道:“一直都在说我的事,你呢?你以前的生活如何?”
闻梵音表情凝滞了下,抬头露出那双淡漠又倦怠的眼睛:“我并不记得曾经。”
她第一次敞开心扉:“我没有记忆。自我记事起,便在神医谷处理药材炼药捣药。这么平凡又无趣的度过不过一月,范辉先生与王少君他们便找上门来。”
郑明舒一惊,也就是说,好友只有近三个月的记忆,再多的却没了。
她一时不知该气恼好友的隐瞒还是心疼她的处境,神色纠结了起来,语气也没了之前的轻松。
“你瞒着谢家!”郑明舒语气十分肯定,她与谢归亭相交时并没有察觉到不对,谢家也无消息传出。
闻梵音笑吟吟道:“还是明舒知我。”
她的声音带着点清甜意味,像是雪山巅上的清泉融化。
郑明舒一时无言,半晌后,她才语气复杂道:“你可知为何失忆?”
雪越来越大,二人决定回返。
闻梵音边走边意味深长的说:“我不知为何会失忆,但我知道记忆在何处?”
郑明舒惊疑道:“哦?此话何解?”
紧跟她们身后的纯熙也看了过来,眼里满是好奇。
闻梵音拢了拢披风,轻声咳嗽了几声后,这才说道:“我的记忆被别人扣押了起来。不过,这倒也不是大事,我总有机会拿回来的。”
便在卢家先寄存着。
郑明舒神色一紧,各种阴谋论在脑中划过,一个个势力都列出了可能性。她不知他人拿走好友的记忆要做何事,但记忆是一个人构成的重要部分,没了记忆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我帮你找回,你可有怀疑的对象?”郑明舒语气肃杀道,她绝不愿看到好友受到威胁妥协。
闻梵音语气轻快道:“没有怀疑对象哦。”我可以肯定是卢家那家伙干的。
郑明舒听罢,并不觉意外。她细细思索着借助深渊组织帮好友找回记忆的可行性,一点儿都没有公器私用的不好意思。
可以说,她还挺不拘泥于形式的。
她们路过灵珠佛子之前所在位置时,原地只剩下一朵与霜寒冰雪隔绝地纯白琼花灿烂绽放。
闻梵音目光从琼花上一闪而过,抬手间不经意将一根银针埋在琼花下。
纯熙察觉到她的动作,看了眼琼花后没有吭声。
虽不知老师用意,但她学会睁只眼闭只眼。
三人很快便回到住处,回来时头发上都沾满了雪花。在温暖的房间里,雪花融化成水,浸湿了头发。
迎秋伸手接过披风,带着闻梵音与郑明舒来到火炉前驱寒。
“咳咳咳。”闻梵音喉咙发痒,别过头咳嗽了起来。她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厉害,怎么都止不住。
郑明舒连忙伸手轻拍她的后背:“梵音,你可是受寒了?怎会一直咳个不停。有药吗?你这么咳下去可不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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