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周六了!在一个天气如此美好的周六,我,却穿着格子条纹的衬衫,哦不,病号服,锁在肿瘤医院的2号楼8楼!啊,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哦不,锁清春!
我坐在桌子前面,一片一片一片一片一片地剥着我的茶叶蛋壳,心里又涌上一股哀思来:
活、死、活、死、活、死、活……
一片蛋壳,就代表着一片希望。为什么读了这么多书的我,受过这么多死亡教育的我,依然眷恋人间,还开始迷信?多么悲哀啊!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于是我不再数蛋壳片数,而是把茶叶蛋揪成两半,把蛋白塞进嘴里,把蛋黄抖进塑料饭盒盖里,让它和它的壳们再团圆一次。
嗯,我不是浪费,这全是因为医生说,我的胆固醇偏高,一周最多可以吃两个蛋黄。
但是,谁TM还在乎呢?我可能都要死掉了!我还用担心胆固醇吗?我还用担心蛀牙吗?我还用担心近视吗?我当年为什么还要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整牙?我干嘛还要去美容?我已经不用担心泪沟、塌陷、以及法令纹了!
啊!如果我死了,在我尚青春年少的时候!我的才华就此覆没了!我的人生高光时刻就到此为止了!
想到这里,泪水又不禁涌进了我的眼底,冲出了我的眼框,开始啪嗒啪嗒地掉到塑料饭盒里面给我添味儿。
我想到小时候,我也是这么一边哭一边流鼻涕,那时我的外婆就会一边笑一边打趣说:哎哟,是不是嫌外婆做的菜味道淡啊!要自己加点味精啊?
还是那么近的仿佛可以触摸的小时候,没想到我可能已经快要故去了!!!要活到老,玩到老!!!没想到,我已经这么老了!!!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哭得更厉害了!!!
这就是我“死”的状态。
--
“你在干嘛?”就在没洗脸、没化妆、没梳头的我哭得凄凄惨惨戚戚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啊!是邵医生!!!今天不是周六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立刻把鼻涕吸回鼻腔之中,然后迅速地抽了一张面纸擦干了眼泪,才转头去看他!!!
“你在干什么?”只见面无表情、甚至有点想笑的他又问了我一句,然后又补了一句,“你的右手抬在胸口干啥?”
“啊?”我低头一看,难道不是护士叮嘱我一定要把右手抬在胸口让伤口恢复的吗???为什么邵医生说话的方式是这么凶???
“手还架着?”他看我的手还犹豫着抬在胸口,不耐烦地说,“你的手该怎么放就怎么放,不要一直抬着,不累吗?像个正常人不行吗?!!!”
“哦。。。”我说,然后试着把手放了下来。可是!!!我不是在吃早饭吗???手放下来,我还怎么吃早饭,掰鸡蛋?
“对了邵医生,”我想了想,又吸了吸鼻子,小声问道,“我的病严重吗?我会死吗?”
“嗤——”他说。然后!他就白大褂飘飘,离!开!了!
所以我是薛定谔的猫,被邵医生观测了吗?此时此刻,或未来的某时某刻,我到底是会死,还是会生?我困惑了!!!并且就着这些困惑,把剩下的肉松、花生米、白粥、甚至一袋蛋香海盐小圆饼,都吃完了!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28121/6615744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