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言骤然单膝跪倒在地,震惊的望着她,她提着剑对他道,“温玉言,以后不要再这么单纯了。”
十五转身朝远处逃离。
温玉言起身向追,可却站不起来,手指紧紧陷入了泥土之中,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了夜色。
但十五本欲出宫,可却发现宫门已关,温政良的羽林军也随之追捕而来。
“遇乐郡主,久仰。”温政良同她道。
“你知道我是谁?”
“是。”温政良笑言,“不得不说,你的棋局真的很好,几次差点叫我深信不疑,只可惜你的眼睛太像沈酬勤,虽然你刻意改变了自己的谈吐举止,但可惜那刻在骨子里的皇室傲气,是你永远也无法改变的。”
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秦威杀糖豆,就是一个计。
温政良早就怀疑了她的身份,故意向温玉言透露赵境的行踪,就是为了能够引她入室。
并且特意先安排了温玉言拦截她,一是为了让他看清自己的真面目,二是为他来捉拿自己争取时间。
她终究还是小看了这天盛皇帝。
“听闻遇乐郡主文武双全,朕向来爱才如命,倘若你愿意归顺于朕,助朕收复漠北,朕可以将之前的事情全都既往不咎,你依旧是我天盛的太子妃。”温政良劝说到。
十五冷笑一声,言,“归顺?做梦!”
“怎么你还想为了你的国尽忠不成,那你可知你的国,却一心想要你的命。”温政良道。
十五握紧了手中的剑,一字一句道,“那我也绝对不会,归顺于杀父仇人!”
“既然如此,那朕便也留你不得了。”温政良收起了放下脸上温和的笑意,眼中顿时冰冷一片,杀气四溢。
顷刻十五同他们便打了起来。
但很快赵境也赶来相助,他拉着十五冲出了围捕,从一处暗道逃出了皇宫,只可惜温政良的还是很快追了上来。
赵境松开了十五的手,将她一下子丢到了马上,但他自己却未上来。
“赵伯伯?”十五疑惑的看着无动于衷的他。
赵境道,“你赶紧走,我去拖住后面的人。”
“不行赵伯伯,我们一起走!”十五一下拽住了他的衣角,紧张的说到。
赵境握住了十五的手,郑重的道,“小舟,保重。”
说着他猛打了一下马,马顿时超前奔去,他也松开了十五的手。
十五回首,只见他只身奔入了敌人堆中,数十支长枪刺穿了他的身体,他握着那些抢身将官兵撂倒,转身一面口吐着大量鲜血,一面同十五拼尽最后一气,大声道,“小舟!记住你父亲的话,找到你自己的道!”
十五扭回头,眼泪一颗颗往下滚落,但她不能停下,更不能回头,攥紧了缰绳,忍着蚀骨般的悲痛,拼命的朝前飞奔而去……
赵境死了,十五也逃走了,宫中也很快收拾好了乱局,一切就都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只有腿上的伤,时刻提醒着温玉言,那夜之事并非大梦一场。
他坐在书房,一言不发。
楚潇然走了进来,将一卷画轴房到了他面前,说“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查清楚了,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什么贱民十五,她真正的名字叫沈轻舟,乃是沈酬勤之女,漠北的遇乐郡主。”
楚潇然告诉他,遇乐郡主在漠北,深受漠北帝王的喜爱,从小又天赋异禀,因而她自幼便同别的女子不同,她习的是帝王权术和布阵兵法,更是一代弓师,白羽尘的学生。
可以说沈轻舟在漠北,就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无论是文涛还是武略,都叫漠北那一众皇子望尘莫及。
因此,沈轻舟很小就在皇子们的学堂听堂,是那里面唯一的女孩儿,漠北帝王更是有时会亲自为她专门提点,可以说,她活的比皇子还尊贵,过得比公主还体面。
温玉言缓缓打开了画轴,看着画上绝世佳人,他无法相信这就是他最爱的十五。
原来,所有一切都只是个骗局!
沈酬勤兵败,沈轻舟心中有疑,查出是赵境在背后使诈,为了营救沈酬勤她服下了,可以致使自己容貌丑陋的丹药,哪怕那丹药会损心神,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如此,随后便孤身前往了天盛。
她打探好了皇室的一切,为了能够获取一个既可以在皇城长久立足,又能不被人重视的身份,她将目标落在了当时最不受宠的温玉言身上。
黑市偶遇,再度相遇,一切都是她刻意为之,是她故意将自己卖入了黑市,又故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借着报恩之名留在他的身边。
让别人觉得,她只是个命运悲惨,却又懂得知恩图报的可怜女子。
所以就算她来路不明,也不会有人去细查于她,何况他那个时候自己都无人问津。
沈酬勤被押送入城那日,看着囚车中的人,她几次都想要动手,可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动了手不但会毁了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更救不了人,所以她忍了下来。
只能在人群中眼睁睁的看着沈酬勤被带走,双眼死死仇视着温慎言的背影。
她在入府的第一刻其实糖豆就认出了她,但她们各自为了各自的目的,隐瞒彼此,演绎着此时的身份。
她说她喜欢杏花,说她的家乡有满城的杏花,可他却没有想到过,杏花乃是漠北国花。
他一直以为她给温慎言下毒之事,只是意气用事的想为了替自己出气,只是为了将皇后她们一军,但其实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摸清天牢地势找到被关押的沈酬勤。
那日她找到了沈酬勤,想要带他离开,可是栓着沈酬勤的枷锁,复杂多变她费了半天劲也没法去打开,拿刀也砍不断。
“没用的,小舟。”沈酬勤笑了笑说,“你走吧,这里危险,赶紧离开。”
“不!我千里迢迢而来,就是带您走的,在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到法子救您出去的!”她拼命弄着枷锁,她知道如果这次带不走父亲,那么后来的机会将会更加渺茫,她心急如焚又尽量保持冷静,大颗的汗从额头滑落。
可是她还没解开,就听到了温慎言的声音而来。
“快走小舟!”沈酬勤顿时紧张了起来,将她推开。
“不,我不能走。”她慌乱了起来,胡乱的撕扯着枷锁,可就是解不开。
“小舟!”沈酬勤抓住了她的双肩,让她立刻冷静。
她看着沈酬勤,眼眶湿润泛起泪光。
“哭什么。”沈酬勤道,“你忘了我们的家规了吗?”
她低下头,努力憋会眼泪,哽咽的说,“沈家儿女,绝不轻易落泪!”
“对了,这才是我沈酬勤的女儿,这才是我漠北国的郡主!”沈酬勤抓紧了她的肩,“小舟,你记住,往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摒弃本心,你一定要找到自己的道!”
沈酬勤松开了她,起身居高临下严肃的命到,“沈轻舟听令,本将命你现在速速撤离,不可再回!”
她双手颤抖的抱拳,缓缓单膝跪下,一字一句道,“轻舟,领命。”
温慎言走到了沈酬勤面前,沈酬勤依旧无视于他。
“漠北镇国大将,听闻你从无败绩,应该没想到会落在我的手上吧?”温慎言得意的笑了笑,说,“今日本太子遵父皇之令,取你性命,你若是肯向我跪地求饶,本太子能够死的痛快点。”
沈酬勤依旧不屈不挠。
温慎言恼怒,命人将他绑在了柱子上,然后一刀又一刀的捅进他的身体。
沈酬勤仰头放俯视着温慎言,一面吐着血一面铿锵有力的说“吾儿轻舟,生来聪颖,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惟愿吾儿,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磨肌壮骨胸怀荡,风雨不息砥砺登……”
躲在暗处的她,听着这些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折磨致死,心如刀绞,全身发抖,手指更是在墙壁抓出了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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