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寸大乱,撇下衣服。急匆匆地离开了那个商场。
回到家时刚好日薄西山,残阳如血喷涌。
房间里光线晦暗,我的脸色异常复杂凝重。
第一件事,开灯,仿佛这就是一剂镇定剂,白色的光线充斥整个房间,注入我的血液循环中,抑制心跳。
那张镜子摆放在必经之地。每次经过时,我刻意拉开距离,目不斜视地看正前方,决不偷瞟一眼。
我连脚步声都放轻了,畏手畏脚像个潜逃的罪犯般。
夜晚永远危机四伏,波涛暗涌。像一朵神秘的罂粟花令人战栗。
风在缝隙里虚势声张。
叮铃铃,叮铃铃……尖锐的铃声像颗炸弹般爆发,本就稀薄的氧气灰飞烟灭。我胸口沉闷,快要窒息。
“喂”我的声音飘忽不定。
“明天同学聚会,去不去?”那头的人似乎别有兴致,伴随着微小的电流声和嘈杂的背景音传入我的耳朵。
我搜出有些变形的大学毕业照,三五成群穿着制服的学生脸上洋溢着笑容,个个放飞自我。
指尖挪到某处顿了下来,仿佛有某种微妙的能量泄下,驱使我仔细端详着照片里那个女生。她一头浓密的长发,嘴角上扬但眼神却十分空洞。紧挨着我站。这不禁让我头皮发麻,周围的气氛渐渐变得阴冷。
我的记忆遁回从前。
乔用手抚弄着发梢,神态忸怩。她好像对我说了一句,我喜欢你。声音很小,立马被风吹散。
我听得十分不真切,半信半疑地望着她。
她递来真挚又炙热的眼神。我突然一片心虚。有些愧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被拒绝后,她的眸光明显黯淡下来。她强撑着那丝微笑,哑口无言地离开。
我望着她融入楼层的巨大阴影中,熟悉感被阳光吞灭。
后来乔便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每次被她视而不见时我并不恼怒,只感觉恐惧。有时不经意对上她的视线,我便立马别过头,若无其事般,而骤然加速的心跳和无处安放的手出卖了我。
那赤裸裸的眼神里含着恨意,仿佛我即将成为任她宰割的羊羔。
我准时到了聚会的包间里面。几个面熟的同学早就开始相互嘘寒问暖。
我四处环顾着,有的在角落自顾自玩手机,有的则大谈阔谈一番。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我锁定目光的。我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乔,再次扫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她的影踪。
我的心里好像落空一块,莫名地想知道她缺席的原因。
未等我问出口就听见有人提到她的名字。心突然刺痛了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凝神屏气,说话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重。她啊,毕业没多久后就出车祸了。
紧接着一片寒噤。众人面面相觑,像陷入了哀悼之中。
气氛一度沉寂,我夹菜的手无措地缩回。窗外阴风连绵,景色灰暗。
我突然觉得在参加一场丧事。望着碗里白花花的米饭,无从下口。
天色越来越诡谲怪诞,我大步流星地赶回家。
一张照片安详地躺在桌子上,有些突兀。
车祸事发现场。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路上血肉模糊。
死者随身携带的包包里一张保存崭新的照片。
她和一名男子都身穿黑色毕业服并排站在一起。
看起来笑容灿烂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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