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很快开始了,每年切掉的皮连起来能够绕医院两圈的自身医生,帕拉森先生穿着黑底长袍,肃穆地向体面人马泰奥点了点头……
随后,马可波罗便满脸绝望地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医助和男护士推进了手术台;切皮手术一般不会安排女护士,这是为了病人本身安全的着想。
马泰奥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涉及描述男女打架情节的小黄书,看得津津有味,一点也不担心,反而越看越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
他轻声自语道:“唉,这傻孩子,以后你就知道叔父我的苦心了,尼科洛那家伙也真是,非要去东方旅行,马可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他的父亲了。”
“不过有我这么个叔父也够了,谁家能有个像我一样老早就为孩子传宗接代未雨绸缪的叔父?隔壁小孩儿都会羡慕哭的。”
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行医护人员推着一辆板车,打着吊瓶,匆匆从马泰奥的跟前经过,拐进了前面又一间手术室。
砰——
冰冷的手术室门被死死关闭,跟着板车前来的少年被无情地拦在了外面——这是个约莫跟马可同岁的年轻小伙儿,只是衣着朴素,常年的劳作使得他既显得矫健有力,又显得瘦小不堪。
很矛盾的一种概念,但几乎每一个海都贫民都是如此,这是一种透支生命力的虚假“矫健”。
少年目送自己的父亲被推入手术室,眼泪哗啦溢出眼眶。
马泰奥突然感觉有些心疼这个单薄的少年,他很清楚一个底层平民要积攒多久的钱财,才会舍得将自己的父亲送往内城区的医院。
这也意味着他的父亲已经病入膏肓,对平民而言,不到万不得已,连教会诊所半价的过期药都不会去买,更别提进医院了。
所以哪怕手术成功,接下来等待少年的恐怕也将是越发沉重的负担,而绝非一个成年劳动力。
他顿时没了继续看书的心思,微微眯起眼,靠在后面的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这就是底层人的苦难,也是鞭策我们努力挣钱的动力。
少年就是狂铁,船只的航行很顺利,顺风顺水,或许还赶上了一波洋流,比预想到岸的时间糟了很多,可当他赶回家时,等待他的是脸色灰白,几乎已经瘦的皮包骨头的父亲。
隔壁的葛洛夫大叔忠实地履行了他的承诺,可在前天的工作中,葛洛夫大叔被卷入了机器的传送带,半只手臂都被绞碎了,导致流血身亡。
接下来葛洛夫大叔的妻子很快带着孩子改嫁了,连他的尸体都来不及收敛,草草卷了张草席就丢到了公墓里,自然不会再照料狂铁的父亲。
由于是在医院,狂铁不敢发出太大的哭声,他努力咬住自己的胳膊,一遍又一遍擦拭着眼泪。
狂铁第一次出海的时候很害怕,在与海盗搏杀的时候也很怕死,这不是因为他懦弱,而是因为家里还有一位等待他挣钱养活的老父亲。
他有不能死的理由,也有就连死了都必须要承受的责任。
手术室内,气氛异常紧张。
作为一名见惯了疑难杂症的外科医生,阿尔伯特拥有着整个内城区医院最尖端的技术,这一点绝不同于隔壁那个只会切包皮的同僚。
可病人的棘手程度仍旧令他感到焦躁不安,就连自己体内的圣光在照耀对方时,都会顷刻间被某种一场深邃的恶念所吞噬。
这不像是一种病,而更像是诅咒!
阿尔伯特已经开始考虑,是否要将这位病人快刀斩乱麻地送往火化室了,可当他想起刚才那个少年虔诚而又惶恐的目光时,他的心又一下子软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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