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讶异,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人神共愤的事?】看出她的疑惑和不解,阳燧履敛了敛曳地的袖袍,满不在乎的开口。【——这就是‘欲望’。当然,‘好’的欲望带来的积极性和动力尚且不论,可若……欲望为‘恶’呢?】
‘恶’的欲望能让人无视法律和摈弃良知,乃至道德的谴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并非是作恶者自身控制力不行,而是在‘恶’的欲望出现后,作恶者选择了任由‘恶欲’支配和满足自己的需求。而非选择人的理智、道德和其他情感,从而做出不可饶恕之事。这并不是冲昏头的行为,而是放纵自己心底的‘恶欲’造成的。
这种放纵自身恶欲的人,不值得宽恕或量刑!
【‘欲望’是两面性的,一面为‘恶’,一面为‘善’。如剑开双刃一般,伤人也容易伤己。运用的好就能保护自己,运用的不好,就是伤人。】
阳燧履举得的两个例子表面上说起来可能毫不相关,又不难在其中看出人的‘欲望’和情感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和作祟的痕迹。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在于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所作所为。人之所以不能称之为人,也正是因为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所作所为。
这样一说后,墨颜瞬间明白。
“所以……‘噬魂契’的存在相当于钥匙或是放大镜?放出或是放大那些本就存在人心底的‘恶’?”
【哼哼……没错,吾还以为说了这些,你还是不懂。】
脑袋灵光的小朋友总是讨人喜欢,往往只需要你指点一些,就能举一反三。这对于有话不能直说的‘它’而言,省时省力。
【以其说‘噬魂契’是放出或控制人的情绪,更准确的说法是:通过将七情六欲和负面情绪放大到极致,不断吞噬宿主的本能,盖过生物的‘求生欲’。使得被宿主失去趋利避害的分辨力,将争斗厮杀的欲望催生至极限,让所有被宿主不顾一切的争斗和厮杀。】
“……”‘它’答案让墨颜面无人色,这样的结局不就等于死局吗?
试问有谁能准确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欲,做到不为所动、不悲不喜?
这恐怕不行吧,放在现在或古代,都是不现实的事。即便放在古时候,圣人制欲,也很难做到完全不为所动。退一步不说古人,现今寺里的和尚道士尚且做不到制欲不妄,不动不念。如此一来,就更别说,要求普通人端着圣人的心态过活了!
在‘噬魂契’之下,人会在不知不觉中失去求生的本能,任由情绪和欲望泛滥。这样的困境下,势必会激发许多不必要的争斗和厮杀。‘噬魂契’通过这样的方式,鼓动宿主死斗。
更可怕的是死斗的两个宿主,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墨颜有些崩溃的扶着额,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地面,不发一语。
阳燧履看在眼中,收回自己的视线,【天生人而使有贪有欲。欲有情,情有节。圣人修节以制欲,故不过行其情也。耳之欲五声,目之欲五色,口之欲五味,情也。此三者,贵贱愚智贤不肖欲之若一,虽神农、黄帝其与桀、纣同。】①
耳边沉稳的声音述说着古时的典籍,作为大学主修史学的墨颜。虽然只读了两年就退学,但当初因为热爱史学而非常刻苦钻研的墨颜很快想起了这段话出自何处。
《吕氏春秋·仲春纪第二》中的第三篇《情欲》,
此文指出:上自天子,下至庶民百姓乃至奴仆,人人皆有情欲。人有情欲并非坏事,只要正确把握自己、引导他人,可以成为人的一种生活、工作动力,也是人生的健康生理和生存乐趣。如果不能正确对待情欲则有害于自己、祸害于他人,甚至违法犯罪。
正当她纳闷阳燧履为何说这一篇古文时,她突然怔住,恍然间好似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明白。一时间,似是而非的感觉像是烟雾一样包围了她,让她眼前一片朦胧。
耳边,已经来开解之语。
【圣人之所以异者,得其情也。由贵生动,则得其情矣;不由贵生动,则失其情矣。此二者,死生存亡之本也。】①
顿时,墨颜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清醒过来。
不等她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阳燧履便问道。【可有收获?】
“有!”这一次,她坚定不移的回答,一改之前迷惘绝望。
【哦,说来听听。】
‘它’的饶有兴趣,却让她的神色再次变得郑重。“但、我不确定……我的收获是否能给我找出一条生路。”
【不急,先说说看。】
“……嗯,”墨颜点头,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被阳燧履吓多了,脑子都有点糊涂了。“你说过,‘噬魂契’会放大人的七情六欲和负面影响,以失控的情绪来压制求生本能。让人丧失最基本判断危险和评估得失的能力,进而让宿主失控,进而争斗。”
【嗯,继续。】
“也就是说,控制得了或压抑得住情绪失控,就可以有效避免不必要的争斗,对吗?”
【话是这么说……可你要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或压抑它呢?】阳燧履本不想拆她的台,但她言语中的漏洞太多,逻辑也是不攻自破,不得不泼她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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