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奉四年春,楚州异姓王吴冕的铁蹄终于踏在了这座大梁的天下首善之城上。
相对于史书上的战争而言,这场战线连绵万里的雄征,并没有那种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的画面,反而伤亡意外的很少,大军所到之处,守城官都是几乎很默契的开城投降。
做足了准备的楚王大军,遇到这种情况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原本准备生火做饭的伙头兵,一路上都跟着大军,在城里胡吃海喝。走的时候这些守城官甚至帮你把干粮备好,连装都不用装,直接派城里的守军跟着楚王的兵马,在军队后方推粮车。城中的老百姓看着挥手送别楚王大军的守城官,还以为这是一群即将出征抗击外敌的军队,而不是什么谋反大军。
原本楚王这边预计几日后在城外汇合的后续粮草,到了城外结果却看不到一丁点战争痕迹,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这恐怕是百年大梁王权,官员上下最为齐心的时候,甚至于朝廷都没有下令,就开城门夹道欢迎了。如果政权的改变皆是如此,那中原的人口或许早就膨胀到几户人家甚至几十、上百户住一栋楼的场景了。
在这场雷声大雨点小的皇权更迭战争中,最大的插曲可能就是,当百万铁蹄兵临国都汴京城时,大梁皇帝萧煜单人持剑,在城头上演的那幕以“我愧于列祖列宗,但无愧天下人”作为临终遗言而后自刎的戏码,这幅场景被史官嘲讽为朝代落幕之时,万岁爷最后的倔强。后世戏馆和曲园还以此,谱了一段上座率很高的大戏,笑曰‘天子守国门’。
战争不流血,不代表权利的转移同样兵不血刃。大梁的末代皇帝萧煜在上城头前的最后一道诏书,就是赐死所有的妃嫔和子嗣,连着他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有三尺白绫送到了府上。
仿佛是萧煜知道自己的这些血脉可能会再搞些造反之类的戏码,直接断了他们的心思,死了就一了百了。
后世的人统计,在这场变乱之中,大梁皇帝杀的人可能要比这位篡位者吴冕更多。
而城外的吴冕,甚至都未踏入汴京城,等到旗下的军队一部分驻守进汴京,和城内的城防军完成实权调动和交接后,直接调转铁蹄,西进洛安,在战马上就直接将国都定于洛安,国号为越,年号降胡。
汴京城的京官本来心惊胆战的捧着乌纱帽,在皇宫殿外跪迎楚王登上皇位,从日出等到了日落,才发现他们变成了一群被搁置的连官衔都没有的人。
于是这些官员纷纷把乌纱帽摔在地上,破口大骂,吴冕不当人子。不被理睬对于这些整日在朝堂上以吵架为本职的官员来说,比砍了他们的头还难受,士可杀不可辱,更何况是这种直接无视他们存在的行为。
这群官员开始写书立传,并在街头巷口传播吴冕的荒唐之举,大多是一些叛逆皇权是为不忠、擅改国都是为不智之类的云云。
这下可好,还没到洛安城的吴冕,路上正想着自己该如何安置这些官员,得知自己连龙椅都没摸上一把,昏君的名字就被扣上了。直接下令入驻汴京城的守军,把这些官员头砍了,甚至把汴京的名字改成了汴凉。
这下可把那些囤积房产的商人吓到了,这汴京直接就给新皇帝说要凉了,赶紧得跑路了啊。一时间洛安的房产寸土寸金,而汴凉城内街头巷口都是在抛售土地的。
远离这片喧扰烦杂的旧王都百里外,大道上一驾马车在路上飞驰。
驾车的老头还不知道,早上还是承奉四年,中午就变成了降胡初年,不然他肯定感叹一下,真是日新月异,老子还是身强体壮的半百之年,就被时代甩在了后面。
不过现在的他也无心关心那些士大夫在被吴冕无视后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也不知道吴冕会如何处置他们,眼下他焦急的是手里捧着的布裹,以及里面那个刚出生的婴儿。
本就不安稳的马车,在飞速行进下,车身晃动的更为明显。可布裹里面的婴儿,没有啼哭也没有吵闹。
婴儿若有若无的呼吸,甚至分辨不出他是在睡觉还是已经夭折了。
“他奶奶的,这交到我手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啊,是我有毒,还是这孩子就是个倒霉玩意儿”。
“孩儿,醒醒,醒醒。”
老头瞧着这孩子怎么叫都半天没反应,一着急啪的一下,一巴掌就打到了婴儿脸上。
“敲你吗,想打死老子啊”婴儿被打的一蒙,睁开眼,对老头怒道。
大道上,不仅老头没握稳缰绳,连被马鞭抽痛,奋力疾驰的马,都吓的差点崴了脚,险些人仰马翻。
夜晚,一座大山快到山顶处的房屋里,微亮的油灯像亿万光年之外的星星,一阵风就可以吹灭。老头子拿着笔在灯下准备写信。
“老头,我要喝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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