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掬月山庄的过程十分的顺利,做为在外行走最好用的一张皮,庄彻是有好好经营玉面郎君庄承吉这张皮的,横竖知道这张皮里真相的朋友几乎死光,活着认识这张皮的人不过点头之交,没谁去深究这个从不作妖的江湖小门派的挂单堂客是否另有身份。
有几年间见过江承吉的熟人,倒是听说过他娶妻生子之事,后来也听说了他丧子妻病的传闻,所以见面打招呼,那语气里多有同情体恤之意,见随同前来散心的庄夫人低眉郁色,也便不多问多扰。
掬月山庄的迎客弟子按着喜帖的规格把玉面郎君夫妇迎至普通客院,来回接待的皆是门下三等仆从,总管也是个外门管事。
庄彻原想檀宫主虽从无见外人的职责,明荃到底是庄上精英教养出来的前宫主,那些顶尖儿的教习如今也还在庄里,虽说她少小离家妆容也画得看不出原形,但真有个对她印象深刻的,难保不会遇上认出来,这回来往皆无重要人物,倒是省了这心。
明荃是知道他想法的,笑道:“掬月山庄够大,只要不去内门之类的地方凑热闹,能遇见熟人的可能性不大,便是遇见认出来,你放心,是无人会搭理我的。”
“为何?”
“出宫那一天,檀宫宫主就只是皇家暗卫,与掬月再无关系。失掉主子的那一天,掬月就默认此人殉主,不再认世上有此活人。我是第一个丢了主子的前檀宫主,如今在掬月人眼里,不过一个丧犬,你只当我早被逐出家门即可。”
明荃神色从容,话说得也轻松,她并不是在卖惨,因为她实在是个很容易妥协的人,懂得合时宜地放弃,若命运注定不平,对她而言接受便是,与其浪费时辰去伤感不平,不如想想如何转换困境。
庄彻与她处得久了,知道她真就是不在意,也正因为知道她不是在造作装腔,反而听得心里抽了一下。
掬月山庄的普通客院群在小松山的最外围,虽说庄中此刻人来人往,因着庄子实在是够大,又多有训练场地,人撒进去如栗米般很容易不见影子,玉面郎君夫妇进了小院便觉得清静了许多,也没什么旁人来打扰。
这处的客院中有客房三间,北厢与东厢的客房己有客入住却不见人,想是来得早,此时往庄中散步玩耍去了。
二人被引入西厢房,见大床一张,案几桌椅,茶具香笼周全整齐,有仆从送来点心水果,说是晚间主人会设宴招待来客,到时自有人来引了去,此时还早,客人若是有闲,不妨四处转转,掬月的风景原也是极好的。
诸般交代完全后,仆从退去,也不多扰客,掬月的待客之道客气有分寸。
放任客人四处游走,已经极之信任的表示,对习惯了各种防备攻守的江湖来客而言,这已是难得的尊重。
也是掬月底气足,明明白白把家底摆那里,不怕混入什么揣了坏心搞事的对家进来。
明荃站西厢窗前,看院外枫林红叶灼灼,沉默半晌,忽然一笑:“可要我带你去看些好风景?”
庄彻沏茶的手顿一顿,轻声道:“不想出去也是可以的。”
“昂?”明荃回过头来,眼角上挑,笑得没心没肺,“你不想出去?”
庄彻嘴角一抽,只道一番体贴好心喂了狗。
“去!”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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