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木雕傩面挂件,底部刻了一个娥字。
娥妹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个东西了,她以为它早随逝去的那个人消失于世,陡然见到,心中大震,立时把怀中搂着的福哥儿放在地上,将这挂件抢过来细细查看。
果然是她送给夫君的辟邪符,那木纹反着润泽的柔光,是被他手指磨娑出的岁月痕迹。
山崖下的人拱手见礼:“在下庄彻,受故人祁全进之托,护其妻儿一次。”
娥妹冷漠的脸上涌起几分复杂的表情,抬手深深回礼:“原来是夫君的朋友,有失远迎。”
恶人谷主三年前还是个洒脱游玩于世的人,那时到祥首来,为的是去寻附近深山中一处绝妙瀑布来赏,不料一夜之间祥首被围,官军绝了所有出路,要征伐阿衣叛乱之人。
被困城中的庄彻在一天内看到了整座城池的人慢慢从崩溃走向愤怒的过程,桀傲不驯的阿衣男男女女开始从屋角从房后抽出砍刀矛枪,向守城军营集结。在谷中被无数在押恶人注视过的谷主很熟悉走在街头时阿衣人看他的目光,那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憎恶,以及下一刻随时可能被这种憎恶砍杀的危险扑面而来。
朝廷设司而治后,祥首城中已有大量外来汉民,其中大部分是谋生的百姓,庄彻毫不怀疑他和这几百汉人接下来将被卷入一场血腥的冲突,不是来自城外的围困,而是来自城里,身边,任何一个方向。
他正是在这个时候去见了知府祁全进。
庄彻自问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他也知道无论祥首是否叛乱被屠自己都能全身而退,这里的事原本与他无关,但他却不能不去见祁全进。
因为放任这样内外皆生事的发展下去,便是阿衣土司的女婿,祁全进也很难全身而退。
祁全进未被贬出京前,是先帝御用之臣,曾奉上谕暗助恶人谷前谷主庄鸿夺权固位,庄鸿告诉过儿子庄彻,此人相助之恩,虽是奉命,还是要报的。
庄彻问祁全进:“可需在下带你出城?”
祁全进答:“活我一人,此地血流飘杵,去我一人,此地向死而生。但我惟对不住妻儿,可否将此报恩机会转与他们?”
庄彻允了。
是时祁全进正去往城门前自刎的路上,身无长物,便将一直带在身边的傩面挂件做信物赠与庄彻,换一次报恩机会给妻儿。
庄彻问娥妹:“这两日来杀你母子的,你的护卫挡不住。我只问你,祁全进拿命换给你们的机会,你要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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