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肆虐几个月的狼害就此终结,而阿衣人失去了他们英勇的头人。
耕猎为生的阿衣族人死于猎物爪牙下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然而娥妹压根儿不相信一向冷静的仲黎会情绪失控到如此地步,他上山时的随身侍卫虽带得不多也都是高明猎手,何以全被撕成碎片无一生还?
仡当促狭地笑了,他隔着桌子拿碗去碰娥妹面前的酒碗,热切的目光流连在娥妹脸上:“在下还未敬仲黎大人,倒是失礼了。”
这对最有权势的阿衣兄妹之间的暗潮汹涌,黑苗寨主看得很清楚,那位未来老丈人怎么死的大家心里头都有本儿帐,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不是提出来的好时机,反正美人娶回去后,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聊。
美人有刺,但阿衣的女人有刺才够味儿,仡当喜欢。见面之前考虑的不过是利益,见面过后,他觉得自己多少是有些真的动情。
侍从来报,宜州府的节日贺礼到了。
前宜州知府祁全进做阿衣女婿时,几乎整年扎根在宜州的关口祥首,如今府衙又搬回到山外更宜居繁华的宜州城,若非是必要,府官是难得来一趟这山里的,不过对辖区的礼数倒也没落下,节庆什么的,该显示存在的时候总会露个脸。
祭司们的歌声停了,台上人站起来接迎贺礼,跳舞的人们也纷纷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高台。
一条长长的队伍押着一个被黑布裹着的大箱子进入广场,这样的架势着实有些出乎人的意外,祥首的守备汉兵在这种地方节日里一般很少露面,而当这支五十来人的队伍行进到广场中时,眼尖的人可以看到广场四周有守备兵静悄悄地围了上来。
站在高台上的人视野宽阔,自然也比广场上的人更早发现异常。仡当的脸色已经变了,仲鱼的表情虽还镇定,却也不太好看。
载着礼物的车辘辘地从广场上碾过,一共两辆,前一辆上载着酒坛,那是与过去无二的例行贺礼,引人注意的第二辆车黑布扎得极紧,若靠得近些,可以听见里面隐隐传来粗浅急促的喘息声。
车队行至高台前,仲鱼己率众人下来摆仪相迎。领队的人翻身下马拱手见礼,正是那宜州城的守备张展德,两下是打过多次交道的熟人,见了面照例是皮笑肉不笑的互相说过几句恭维话儿,完了礼数,张守备便呼人将礼物车赶至前面来。
仲鱼笑道:“今年这礼送得稀罕,象是活物。”
张展德点头:“确是个活物,宜州的兄弟们准备了足足一年方才备得的,好在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今天这日子,也不枉这辛苦了。”
仲鱼笑:“那倒真是要好好看看是如何宝贝的东西了。”
张展德挥手,黑布被扯了下来。
在围观众人的惊呼声中,一阵低沉恐怖的咆哮传来,两只体形硕大的黑色巨狼霍然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张展德笼起手,眯起眼慢悠悠地道:“这世间的大礼吧,其实不在金银珠宝美酒丰肉,灭冤狱送平安才是极好的,你说是不是呢?”
他的身形极瘦,头向前伸着,盘着手,看上去就象一只等着猎物的螳螂。
明荃在离他们的极近的地方站着,她的眼光扫过仲鱼和张守备,落到宜州城来的押车队伍中的几个人身上。
他们的袖口,纹着红色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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