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思是沈之荞晚上才会离开，沈之席如果要见妹妹的话可以等晚上，但沈之席的侧重点却在别的方面：“要忙到那么晚……有时间吃饭？”
柯院长没想到，日理万机的沈先生竟然会关注这么细致的地方，忙点头回复：“有的，沈先生放心。”
沈之席沉默几秒，眼神恢复冷漠，驱动轮椅离开。
手术室里，罗一三穿着全套的手术服，稍长的头发锢在帽子里，露出那张年轻、但轮廓坚硬瘦削的脸，颈侧有疤痕的地方他贴了块膏药，看着倒也不违和。
研究员们都很懂规矩，整齐站在一旁不发出任何声响，即便他们此刻心中都诧异万分。
能主刀这种手术的外科医生，竟然这么年轻！
不仅年轻……长相还很不俗，就是看起来不和蔼，仿佛他就是来做实验的，而病床上等待救治的患者，只是有着自己编号的试验品而已。
他眼仁偏小，呈淡灰色，看着格外冷清，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扫向研究员，只在看到沈之荞和夏夜时，露出了两种不同的情绪。
不过当手术台灯光亮起，那种情绪便立刻消失殆尽。
打了麻药的患者全身消毒，盖上几层厚厚的无菌布，只露出手术的位置。
患者头发已经剃光，方便做开颅手术。
此手术会用到一些看着挺惊悚的精密仪器，例如手工钻、链锯等等。
罗一三手持工具，钻孔、切割，手法利索的像是在做雕刻手工。
有血溅在他脸上，男人眼睛连眨都没眨。
浑浊的眼仁，冷色调的眼白，再加上鲜红滚烫的血液，这反差让人不寒而栗。
好在研究员们也都是见过大阵仗的，这要是普通人进来，定要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晕过去。
冷血是真的冷血，但手术手法也是真的好。
黄岩看的目不转睛，来之前他特意找到之前这种手术的录像资料预习过，录像里做手术的是位国际上很有名的医生，但说实话，手法不如眼前的罗教授干净。
……
长达六个小时的手术结束，手术室外灯光熄灭。
过程中没有一点瑕疵。
此手术平均时常7-8小时，他五个小时做完，相当干脆利索。
研究员们叹为观止，就连沈之荞都心生佩服。
手术室大门打开，浑身插满管子的患者被护士们推了出去。
患者家属红着眼眶上前询问，护士笑着回答：“家属放心，手术很顺利。”
心中一颗石头总算落地，家属们反应过来后，又赶紧围到罗一三身旁：“谢谢罗教授，罗教授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可罗一三连看都没看那些对他感恩戴德的家属，反而皱了下眉，觉得他们聒噪。
先前的脑科主任见状，挡在家属们身前：“罗教授做了六个小时手术太累了，先让他休息一会儿，你们先回病房，让罗教授的助手给你们讲一下注意事项。”
罗一三并没有回休息室，而是直接回了会诊室。
看来他并不累。
研究员们紧随其后，边讨论着这场手术的精彩程度。
主任答对完家属，跟着也回了会诊室，他今天是专门负责跟科学院这些研究员对接的，到了这个环节，当然要说点什么。
他激动地拍了拍罗一三胳膊，骄傲说道：“今天的手术太成功了，罗教授技术过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说完，又看向其他人：“你们谁来复述一下刚刚的手术步骤，尽可能多的回忆你们认为的难点，一会儿让罗教授评判一下，看谁说的最完整。”
研究员面面相觑，似乎都不好意思先开口。
罗教授就在面前，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主任笑了笑：“这样我可没法跟你们领导交待……”他随手指了站在最左边的那个：“既然没人愿意先说，那就从你开始，依次复述。”
被点到名的是位预备生，紧张到有些不知所措，说的磕磕巴巴，全程不敢往罗一三那边看。
但罗一三也没看他，他坐在一旁工位上，随手翻看着手术记录本，眼神冰冷不带任何温度。
接下来几个都是研究员，说的过程就要完整很多。
纪小敏、黄岩，他俩说的更好一些，特别黄岩，一听就是之前做过功课的。
主任听着也露出笑脸。
最后就剩下沈之荞和夏夜。
按说前面预备生表现都差强人意，主任对这两位也不抱有太大希望，但沈之荞可是沈先生的亲妹妹，主任当然不敢怠慢：“沈小姐，慢慢说，别紧张。”
可当沈之荞开口，主任发现自己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她自信、流畅。
沈之荞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紧张’二字。
她并没像黄岩那样提前做功课，但对手术过程的复述丝毫不逊色，难点几乎一个未漏，仿佛刚刚的六个小时过程已经印进她脑子里。
罗一三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记录本，视线不偏不倚，正落在沈之荞傲然明艳的脸庞上。
主任以为这就是顶峰了，直到接下来，夏夜出场。
老祖宗出马，必定不同凡响。
她不仅仅做到了跟沈之荞一样的完整复述，甚至还提出了几个可以改进的地方。
预备生妄想指点专家教授的手术显然不现实，但她所指出的每一点，都能明显体现出她的专业能力有多强。
罗一三冷冷看向她，表情里面透着晦涩不明的情绪。
有疑惑、有怀疑、有警惕，十分复杂。
在上次见到夏夜时，他就露过类似的表情，但这次听了夏夜复述实验过程，这种表情就更深了。
主任都分不出来谁更好，连忙把罗一三搬了出来：“罗教授觉得谁说得更好？”
沈之荞不削地耸了下肩，又不是考试，非要比什么谁更好。
这主任也够逗的。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夏夜说的比她更具专业性。
算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输给夏夜。
麻木了！
可就当她这样想时，意外的、竟然从罗一三那冷森低沉的音色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沈之荞。”
“更好一些。”
他在偏袒她，明目张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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