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煤矿的安全工作,孟珍珍简直文思如泉涌,才开了个头已经洋洋洒洒写了六百字。
写到铁人曹逢喜罹患尘肺病的实例,写到对二十名矿工的尘肺病知识普及的小样本调查,写到对新型口罩的开发、研究和试用……
通篇没有一点虚头八脑的东西,所有资料的引用都有出处,所有的调查都是真实有效,所有的数字都是精确无误。
这哪里是一篇作文,这简直就是一篇小论文。
小雀斑陈晚还在耗时间,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比孟珍珍早交卷,好像交卷就意味着放弃,就是输掉了这场比试。
没错,她就是从小和孟珍珍比较着一切长大的那个晚晚。
她印象中小时候孟珍珍成绩并不好,经常一紧张整个人都放空了,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浑浑噩噩。
考试交白卷那是常有的事,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突然比自己聪明了呢?是初二毕业那年的寒假吗?
似乎就在那年春节以后,她的成绩突然就超过了自己,直到初中毕业,自己在学习上一次也没能再赢她。
她看见孟珍珍居然写了整整正反两面,还需要举手问监考人员再拿一张白纸,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写得太少了。
她写的是《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舞蹈演员》,如果被孟珍珍看到,简直要笑掉大牙了,矿上哪有这个职务给她去跳舞呢。
为了增加一点篇幅,她咬着指甲想了又想,加上了前几年参加学校忠字舞排练的内容。
她也只能写写排练的事情,为什么呢?因为她只是一名主舞的三号替补。
就是说假设A角因故不能上场,A角的替补B角也不能上场的情况下,她需要替补上场。
但是事实是,忠字舞下乡演出二十场,A角只耽误过两次,都由B角上场了,她这位三替虽然跟着去下乡,但是一次上台的机会都没有捞到过。
为了多写几个字,她把别人刻苦训练扭伤脚的事迹也搬到了自己身上,把别人大冬天练舞练到脚趾长冻疮的事迹也搬到了自己身上,终于编无可编,续无可续了。
她又仔仔细细数了一遍,一共写了一千三百多字,这时考场里已经只剩下四个人了。
绝大多数人根本写不满八百字,自以为聪明的,如方研一样的那一群人,会多喊喊口号把字数填满然后交卷。更多的是老实人,觉得我想写的都写上了就直接交卷了。
现在考场仅剩的四个人当中有两位是真正还在奋笔疾书的,那是孟珍珍和大橙子。还有两位观望者,陈晚和郭涛。
郭涛坐在孟珍珍的正后方,他的视力挺好,正在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偷看前座考生的卷子,越看越是心惊。
回顾自己的文章,虽说写了一千五百多字,但是好像反映的问题都浮于表面,而且只写了自己的理想,并没有任何实现理想的解决方案。
没有时间重写了,要不再加一段和现实工作相关的内容吧,想着,他翻到反面,又写了起来。
不知不觉窗外的太阳已经西斜,虽然没有手表,陈晚也知道一定不早了,她实在等不下去了,合上早就写完的卷子准备交卷。
最后看一眼卷子的时候,突然发现名字还没有写,赶紧又拿出笔来加上。
然而,就在她写名字的那一小会儿,考场里剩下的三个人都陆续上去交了卷,陈晚成了最后一个交卷的人。
收卷子的女同志看了一眼她的卷子,自言自语道,“名字没取好啊,陈晚陈晚,不是就真成了最晚的了吗。”
还没走远的陈晚,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孟珍珍是看好时间交卷的,开玩笑,她可不能错过回家的班车。
不然凭她脑袋里那些资料,她还可以再加上一两个国外的解决方案,那她的小论文就更完美了。
她不知道此刻那位巡场监考大叔——北鼎矿区煤矿工会主席沈伯涛——正带着老花镜仔仔细细研究她那篇《我的理想是让平安煤矿永远平安》。
看到精彩的部分,沈伯涛情不自禁地击节赞叹,激动地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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