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羽扑愣愣越过低矮门楼,飞到前院正房屋檐上,如监视器一般俯瞰着庄头前院。
只见老道慢悠悠迈着方步,昂首挺胸,脚踏在院中青砖地上,目不斜视,面色气定神闲。
庄头家婆娘闻声迎出,跟在庄头身后,夫妻二人将师徒领进前院正房。
“道长请坐,柱儿他娘,去亲自给二位道长敬水……茶。”
庄头吩咐自家婆娘出去后,程羽听到侧边厢房门口一阵金属碰撞声,庄头媳妇拿着一串钥匙打开厢房锁着的木门,闪身进去。
他家水房内锁着几大桶水供应他家的吃喝洗漱。
庄头家在庄内是体面人,净面净身偶尔还是要的。
没过一会她便提着小半桶水出来,反身先将木门锁上,再将水提到灶房中,见香莲正站在窗后向外偷瞧便呵斥道:
“看什么?女娃子家的还不快躲去后院,脚步轻些,莫叫客人看到。”
香莲小声答应一声,顺着墙根向后院溜去。
程羽看不到正房内情形,也听不到里面的交谈,只因此时屋顶上聚拢来瞧稀罕的麻雀越来越多,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他对身边黑炭头低鸣几声,黑炭头也不追问缘由,径直蹦上屋顶,一边炸着毛高叫几声,一边扑打着翅膀四处驱赶那些闲鸟。
众雀们纷纷惹不起惹不起,只得三五成群飞到别处继续叽喳。
此时的正房屋内,庄头对他媳妇一连声催促,最后更是亲自跑进灶房帮着添柴烧水,屋内只剩师徒二人。
“师父,没想到这庄子看似不小,但庄户们却如此困苦,一个个衣衫褴褛,比你我也不惶多让,好在这庄主家看去倒还得过活。”
程羽听到小道童压低声音嘀咕道,接下来只听到老道轻轻叹息一声,便再无声音。
“对了师父,你如何笃定他就是庄主?”
小道童再次低声问道。
“此处是庄中唯一一座瓦房,又建在御碑亭邻近,此人从这方砖铺地的院中而出,又知些礼数,谈吐气质与那些粗野村夫迥异……”
“哦,非言受教。”
接下来屋内再次陷入沉默,直到庄头端着两个粗陶茶碗再次进屋说道:
“我庄中穷苦,没啥好招待的,道长们先喝碗粗野山茶水吧。”
“庄主有劳。”
“谢谢庄主大叔。”
“敢问道长如何称呼?”
“贫道霍涯子。”
老道自报家门后停顿一下,想是指着小道童又说道:
“这是贫道门下童子,非言。”
“哦,有礼。”
“回礼。请问庄主贵上下?”
“嗨,庄户人也没啥上下的,俺姓钱,此处为青萝庄,庄中十户倒有七八都是我钱氏族人。”
“原来是钱庄主,失敬失敬,我师徒乃是下山云游之人,途径贵宝地,看此地山青秀丽,人杰地灵,这才贸然叨扰……”
“噗……”
老道话没说完,旁边小道童噗嗤一声笑没忍住,好在老道倒也没理他。
钱庄头倒也没在意,呵呵一笑问道:“敢问道长仙山何处?”
“千霞山。”
老道简短答完后也不容庄头追问,开口反问起院外那座御碑。
“道长是问那座圣爷碑啊,那是前朝隆泰帝来青萝山巡游之时立得御碑,最初是为了守卫御碑才有的我们这庄子,我朝太祖爷登临天下后,就将此地赐给我家先祖。”
老道捻着胡须沉吟道:
“如此说来,隆泰帝游览此地已有三百余年了,而对御碑这等前朝遗迹还保护有嘉,可敬可敬。”
钱庄头欠身还礼道:
“哪里哪里,只因前朝隆泰帝在位时对我钱家先祖不薄,因此先祖曾有教诲,要我钱家后人须将御碑亭修缮维护妥当,我们这些后辈儿孙不敢违背先祖遗训啊。”
“贫道看那碑身上的诗文似乎还提有神仙,看来贵宝地灵气十足啊。”
“唉,我们这庄子拢共也就百十来口子,要说灵气啊,大伙都指望着这庄后的青萝山了,说起这青萝山啊,绵延几百里,景色物产就属我们庄子这段齐伟丰富。
人常说的:青萝有三宝,青梅、果酒、黑面的郎君满地跑,其中的果酒和黑面郎君就是俺们庄子独有的特产,想当年隆泰帝就是醉倒在这里后,才立得那座圣爷碑。”
“哦?黑面郎君……可是指得野豕?”
“对对,就是野猪,每年冬至前后俺们庄都会上山围猎打野猪。”
老道闻言又对钱庄头寒暄夸赞一番后,屋内忽然传来老道轻轻的咳嗽声,一长两短。
“咳……咳咳。”
小道童非言赶忙给老道捶背,状似无意突然插嘴道:“庄主大叔,我们忙于赶路错过了时辰,想借您炉火烤下自带的锅盔饼子,只是饼子干涩难以下咽,可否再烧些热汤水于我们,谢谢庄主大叔了。”
“非言!慎言。”
霍涯子的喝止声尾随而至。
“不妨事,这有何难,虽已过午时,但开炉造饭岂是何等难事?我这就去安排。”
“庄主有劳,都怪贫道管教不严……”
庄头一连挥手说道不妨事,就要向厨房走去,却被身后非言再次叫住:
“对了大叔,我等之前只顾赶路,风尘满面,着实不雅,还劳烦大叔帮我们烧两大桶水,我们好沐浴净身。”
“啊?这个……”
庄头僵在屋门口,倒似有些为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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