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这一幕的柳皎再也忍不住了,背过身捂住脸,眼泪透过指缝打湿了她脏兮兮的脸。
唯情之一字最难写啊。
*
虞重水背着手看向清澈湛蓝的天空,初晨微凉的风让她的思绪清明,灵台却更加波动了。
“你要说什么?”慕稚儿摩挲着指尖,悄悄回味着女子手背柔软细腻的肌肤,那是和她粗糙的手心截然不同的感官,却一样令他着迷。
柳皎从口袋掏出一块木简,紧紧地攥在手里,脸上满是泪痕:“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
慕稚儿没有回答,一双漆黑的眼波澜不惊地看着她,说:“不说,我回去了。”
柳皎见状更加委屈了,她用力把木简扔进他怀里,嚎啕大哭:“你就是个王八蛋,我就不应该喜欢你,亏我还要把这个姻缘签送给你们......”
她蹲在地上没有形象地大哭大闹,企图唤回慕稚儿的一丝注意,无果。
“姻缘签?”慕稚儿捏起薄薄的木片,沉稳的面上有了一丝波动:“干什么用的?”
柳皎不想起来,她干脆坐在草地上,自暴自弃地回答:“把两人的头发绑在姻缘签上,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她看得出虞重水对慕稚儿并无男女之情,心疼之余更多的是不甘心,两人皆是苦苦追求却无法得到回应之人,又多些同病相怜。
慕稚儿盯着简陋的木牌看了良久,手一翻还给了柳皎,淡淡道:“我不信。”
女孩蹭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眸中火焰颇盛,她一向姣蛮,鲜有这般成全别人的时候,偏偏这人还不领情。
“这是我爹从昆山求来的!爱信不信。”
虽这么说着,她仍是固执地把姻缘签塞进慕稚儿的手心,末了又怕他嫌弃,飞快地抽离。
少年的目光在姻缘签上流连,他从芥子里取出一只镯子,朴素得毫不起眼,伸手递给了柳皎。
“这是法器,可抵挡一次金丹伤害,平日用来滋养身体。”
慕稚儿摩挲着木牌,难得露出一丝温和,连带着对柳皎脾气也好了许多:“我不会白拿你的东西。”
柳皎红扑扑的脸蛋上扬起一抹笑意,她小心地接过玉镯,欢喜地细细看着,眼底是遮不住的羞怯。
“你能......给我戴上吗?”
话一说出口,柳皎就知道自己逾界了;眼见着慕稚儿的面色一寸寸冷下来,她也噤声,故作轻松地撇了撇嘴。
“好嘛,不戴就不戴,脸那么臭干什么。”
慕稚儿收起木牌,转身欲走,两步后又转了过来。
他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柳皎,问:“对人有危害吗?”
柳皎刚提起的心又摔了回去,她大喊道:“没有!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个呆头鹅呀!”
真是的,她一定是被风迷了眼睛,不然怎么会流泪呢。
*
虞重水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微微侧身,视线却没有移过来:“柳皎是个很好的女孩。”你不该那么绝情。
她顿住了,想起虞重山的无情道论,心里是一团乱麻。
对外人绝情的稚儿,唯独只对自己温顺。
“可我不喜欢她。”慕稚儿看着女子的侧脸,压抑着问:“您在看什么?”
为什么不再关注我了?
面前之人抬头凝视着漂浮的云朵,刺眼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思斟片刻,她说:“金都的妖,你还记得吗?”
见慕稚儿点头,虞重水继续:“张仲昭方才同我说,妖物已伏诛,如今封印在魔界的邪鬼山下;卓婷芳被兄长护送回风停山永久关押,可是......”
她摸了摸稚儿柔软的发丝:“卓婷芳自戕了,带着她只有三个月的孩子。”
慕稚儿一是无言以对,他的脑海里想起的是出城那夜妖物怀抱心爱之人的模样,那是绝对的保护者姿态。
“孩子是?”他嗓子有些哑,忍不住低咳两声。
虞重水轻拍着他的后背,语气怅然:“自然是妖物的,这也是我未曾见过的事情,说起来还有些奇幻。”
或许那夜放走卓婷芳,他们日后能子孙满堂,隐于乱世之外;可要是放了他们,就对不起金都的百姓,更别提死去的几十性命。
“我没想到,那妖物是真的与卓二小姐相爱。”虞重水背着手,叹息般地感慨。
从张仲昭口中,她总算是明白了金都事变的前因后果。
卓婷芳与卓姣儿有龃龉不假,为世子悔婚争执也不假,但是中间省略了不少细节,譬如卓婷芳三年前就认识了妖物“魏”。
那时的妖物还不曾有威胁,卓婷芳时不时地以鲜肉投喂,竟也发展出了一段畸形的感情。后卓婷芳因世子一事嫉恨卓姣儿,便派“魏”杀害了她。至于旁的人,皆是妖物怕行动败露遮掩的手段。
张仲昭仅是拿捏了卓婷芳的命门,就逼得魏束手就擒。
听完这段故事,两个人久久未曾开口。
心头震颤着别样的情感,让慕稚儿忍不住去探寻女子的想法。
她对妖物的爱是什么样的看法呢?会厌恶吗?
“姐姐。”慕稚儿扯了扯她的衣摆,语气平淡下是尽力克制的恐慌颤抖:“你觉得魏喜欢女子,恶心吗?”
虞重水反手扣住他的手掌,牵至一旁,目光透过少年看向了那对惶恐的四处躲藏的情人。
“没什么爱是恶心的。”她说:“他们错在害了别人,而不是不能相爱。”
魏也好,卓婷芳也罢,在她看来,都是为世俗所累的可怜人啊。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28627/6622224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