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二年,四月,隗水西岸,邪满城。
“既还城粮尽城破,文卿战死!”
“文卿将军战死了!”
“啊这......”
新瓜上市,江十一和陈泌正在吃饭,突然来了这个超级大瓜,连下酒菜都有了。两人完全同步地暂停飞速扒拉的筷子,雕像般凝固了下来,一会儿,江十一才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的同僚,无不惊骇。
文卿战死,这是什么概念呢?如果说祖弋的惨败算是高夷王对朝廷的威慑,那文卿战死就是直接宣告了整个战局的全面恶化,毕竟不管败得再怎么惨祖阿宝那也只是败,且败在高夷王本人手里一点都不寒碜,再乐观点比如祖三宝还可以说那叫虽败犹荣;文卿战死的性质则完全不同,身为当世的四大名将之首,面对的是高夷王手下的无名之辈洪京,哪怕只是败了都相当难堪,他还索性给战死了!
“洪京有那么厉害嘛......”江十一暗自嘀咕道。作为极少数亲身经历过狼赳之反,并且被洪京直接率领过的人,江十一和陈泌对洪京这个名字要比别人熟悉得多。在江十一的印象中,那是个面容严峻,霸气侧漏的男人,知道他有些本事,可万万没想到他能有本事吃掉文卿这种级别的名将。
“什么名将,连个小喽啰都打不过,徒有虚名罢了。要是给我上,什么洪京白京的,全给收拾干净。”
穆怀阳在冷笑,他依旧对当年文卿嘲讽他是私生子的事情耿耿于怀,不仅如此,他一向并不把所谓的四大名将当回事,不谙世事的小伙子总会狂妄地自认为有资格成为最顶尖的一员,尤其是在穆怀阳在战力上确实难逢敌手的前提下。
一年多的时间,江十一一边吃瓜一边训练,不亦乐乎。江十一仍是那个人畜无害、人见人爱的吉祥物小江江,身边的兄弟们也升了官,蔡德彪和陈泌成了百夫长,金泰龙则成了跟江十一一样的小都统,而穆怀阳——成了大都统。
这当然实至名归,毕竟曾经是当众击败祖阿宝的男人,变态的个人战力足以让人忽略他其实还很稚嫩的实际年龄,十八岁。
可是,穆怀阳这一年来过得相当煎熬,因为他所处的部队一直被死死按着不让派上战场,他隔三差五地要去找祖泰将军谈心,一方面是想寻求出战的机会,另一方面则是需要祖三宝给他做一些心理辅导,否则迟早要闹出焦虑症。
每一次祖泰都会给他一个形同空头支票的标准答复,即,“按兵不动,等待命令”,随后便是一连套不带重样而效果拔群的祖泰式和稀泥。这不得不赞叹祖泰笼络人心的本事,就穆怀阳那熊脾气,每次都能被捋得非常柔顺,就这么硬是给他拖了一年多。
闹得最凶的是祖弋将军被派遣出战时,穆怀阳偷摸摸试图混进要出战的部队,临行前被逮了个正着,直接罚三个月的禁闭,酸爽。
刑满释放后的穆怀阳很不忿,他想方设法写了封信送往他爹穆昭那儿请求出战,结果老爷子没怎么搭理他,只是洋洋洒洒回复了那经典的八个字:“按兵不动,等待命令。”,之后,此八字成了穆怀阳的心魔,确切的说,是“命令”二字,他是对传说中那将到而未到的命令日盼夜盼,望眼欲穿。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就是爱吹牛,真上了战场,没准就尿裤子了。”
这时,从角落里传来一个冷酷的声音。
穆怀阳的死对头,至少他本人自认为是穆怀阳的死对头——金泰龙,一向对穆怀阳有些过于夸张的好战情绪嗤之以鼻。他虽然不得不承认穆怀阳确实是很能打,但也就只是能打而已,真正的打仗可不是单挑,再怎么能打难不成真能以一敌百,以一敌千?
想把一项技艺修行到登峰造极的人大多无法心胸宽广,对于技艺精益求精的心态也会衍伸到对人上,金泰龙就是那样的人。一年多的相处,江十一彻底摸清了金泰龙这个人的秉性:富有正义感且能力突出的同时,心胸狭隘且性格顽固也是大毛病,他几乎无法跟任何人和平相处,除了江十一和陈泌这种人畜无害的老好人,难怪他三十多岁了还是个老光棍。
穆怀阳不似金泰龙那么爱较真,他总是不太爱搭理那个老顽固,再怎么气不过顶多就是跟他吵两句嘴,过几秒就又忘了,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自信,所以认定有朝一日必然可以用赫赫战功打金泰龙的脸。
“你就看着吧,昂,大叔。走着瞧!”
“懒得瞧。”
“别瞧了,咱们别上场最好,打仗是要死很多人的。”江十一又开始认真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扒拉着一边唠,一旁的蔡德彪插嘴道:
“这么说,小江江你还打过仗咯?”
江十一顿了顿,继续扒拉着饭,直到让米粒塞满了整张嘴巴,他才抬起头,嚼着嘴里的饭,支支吾吾说道:
“听人说的,德彪你打过吗?”
“打过,我参加过南方的战争。”
“哦...认识这么久了,也没听你讲过,你以前是哪位将军帐下的?”
“甘登将军。”
“谁?”
“甘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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