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看到陆洵走过来,那小娘子就笑嘻嘻地看着,眼里几乎没有旁事旁人,等陆洵走近了,她便屈膝道了个万福,“见过陆相公!”
陆洵笑笑,问她:“事情都解决了?”
她马上说:“都解决了!家里的那些位掌柜并伙计们,都已放回来了,又有郭家的四海货栈主动上门,说要供货,我家娘子已经安排了掌柜,今日一大早便要去同那边商议。另外,今日一大早,三家店铺便又都重新开了门!是以,我家娘子命我前来给相公道谢哩!”
这小丫头,人又活泼语速又快吐字又清晰,说出话来入人耳中,如溽热的夏日傍晚忽然来了一阵凉风也似,煞是喜人。
听她说话,连带着陆洵的心情都跟着又好了些,便道:“那就成了!”
谁料她却说:“那可不成!”
然后说:“我家娘子说了,她一个寡妇人家的,实在不便亲自登门,怕给相公惹来口舌,所以打发我来,一为道谢,二为问问相公,相公的东西,什么时候来取?还问,相公何时有空闲?若有闲时,可叫小丫头坠儿带路——也就是我——好教相公来认认门,若能有暇,留下吃顿饭,那就最好了,她说她颇能治几样小菜,愿为相公洗手作羹汤!”
后一半话,这小丫头似乎是在刻意模仿那田小翠,抑扬顿挫的,平添一份可爱——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句“洗手作羹汤”。
这不是暗示,这近乎明示。
陆洵想了想,回答说:“今日就罢了,我还有事。你回去告诉你家娘子,就说我明日中午再去,只是时间会稍晚些。”虽说很鄙夷陈萍那种所谓名士的吃相难看,自己也不屑于真的把小寡妇手里的资产都给掳过来,但帮忙了就是帮忙了,该拿的好处还是要拿的,更何况对方已经把意思表达的那么清楚了。
决不能再像昨天那样怯场了。
过去的事情,就让她都过去吧,反正都已经穿越了,那些过往,都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里另外一个人的故事了。
于是他问清了小寡妇家里的住址,便目送了小丫头离开。
叫坠儿。
蛮有意思的一个名字,在耳朵边晃晃荡荡的。
等送了她走,陆洵这才推门进家,陆老爹正张罗着要出去寻了工匠来,想要在院子西南角给这马起一个马厩,看见他回来,就道:“眼看已经是四月底了,说话间大雨要来,若无马厩,便再如何神骏的宝马,也是要生病的!”
陆洵看看那大马,点头表示赞同。
也只好给它修个车库了!
这时候不由得心里再次暗骂了郭芬一句,陆洵暗自决定,下首诗《小松》的「初读」会,就不叫他了。
以示警告。
却忽然间,他灵机一动,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要不然,牵去小寡妇家里养着?她家里可比这边有钱,想必院子也大,又有仆役下人什么的伺候照料……
但是再想想,忽然又有一个更好的念头一下子窜上来。
“哈哈!”
他忍不住当即笑出声来,抬手阻止道:“爹,不必忙了,我想到办法了!”
说话间去抓一把豆料,过去手捧着喂那马吃了,便在陆老爹愕然的目光中,解了缰绳,牵起那马,道:“我出去一趟!”
原主会骑马,因为别看陆家没有,衙门里却有不少匹马,出去执行公务的时候,陆老爹是经常骑的,假公济私一下,借几天马,教一下儿子,对陆老爹来说,算是常规操作,不为出奇。
当然,骑得次数太少,骑术不精,那是另外一码事。
这匹马太生,性子又烈,陆洵并不敢冒然上马,于是就只是牵着,一路不急不慌地边安抚边走,不长时候便到了帽儿巷,很快就找到了独享这一条街的赵府。
果然,那门首只挂了一个不大的木牌,上面写了“赵宅”两个字。
他牵了马,径直上前敲门,等仆役开了门,便拱手道:“请上禀尊主人,就说有故友陆洵来访,请赐一见!”
不提前打招呼就冒然登门,算“恶客”,但那仆役闻言却非但没有不悦之色,反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笑脸相迎,竟伸手去接缰绳,“我家主人留下话来,近日若有一陆姓少年郎来访,便是他的贵客!贵客请随我来!”
陆洵闻言哈哈一笑,把缰绳交给他,昂首登门。
“听闻陆生骑了一匹七花马?”
被赵府仆役带着,连走了好几道门,忽然就看到那老员外赵琦居然已经站在不远处中堂前廊下候着了,甚至还远远地就笑着问话。
陆洵哈哈一笑,快步前趋,拱手认真施礼,“见过先生,岂敢劳先生等候?”等行过礼,又笑道:“七花马是不假,却不是骑来的,是一路辛苦牵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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