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刀斩乱麻的把与「初读」有关的事情都处理过了,陆洵便亲自送了路宁出屋,介绍了路宁给陈胄认识,让他们到自己的书房里去慢慢谈。
这便甩手不管了。
转过身来笑呵呵,这才对已经排到最后的郭芬道:“前次那店铺里的事情,实在是有劳郭大官人了,洵在此谢过!”
郭芬赔着笑,道:“所谓大官人,不过外人混叫的,洵兄若也如此称呼,直叫芬惭惶无地矣!”又道:“些微小事,更是不值一提!能为洵兄效犬马之劳,乃芬之荣幸,只怕洵兄给的事情不够多!”
这话实在有些卑微。
尤其是对于郭芬这样的身份而言,有点太没姿态了。
陆洵哈哈一笑,倒也并不是真的要与他为难,让他下不来台,便顺势换了称呼,“我观伯德兄面有忧色,却是何故?”
郭芬笑道:“实不瞒洵兄,也是在下粗疏,失于计较,前日以一匹七花马回礼之后,左思右想,觉得有些不对。昨日忽然惊觉,洵兄乃是读书修行之人,一向并不与这些畜生打交道,若只是送马,岂不是平白为洵兄添了麻烦?这又岂是回礼之道?如此一想,在下着实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故而今日一早起来,便马上命人将寒家一座别院收拾出来,欲赠与洵兄,另附养马奴十人,专为洵兄养马看家之用!还望洵兄不吝赐收,勿以之前疏失为怪!”
果然等来了这个套路。
用心如何姑且不论,财大气粗是真的。
七花马已经是千金难买,为了让你养马,还又补上一套院子,加十个仆役,这等手笔,寻常人就算送礼,也是不大敢想的。
不过这时候,陆洵却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指向庭院里空空如也的拴马桩,笑道:“伯德兄美意,洵心领了,不过,那马已经被我送去赵老相公府上,请他代我养上一段时间,因此,已是用不上什么院子了!”
郭芬闻言大惊,“赵……赵老相公?”
这邺城之内,又能有几个赵老相公?
而且话说,别看民间动不动尊称这个人叫相公,那个人叫员外,另有人叫什么大官人的,其实这些称呼,只是混叫,严格说起来,算僭越的。
什么叫官人?
居官之人叫官人,严格来说,必须是吃国家户部发的官饷钱粮的,也即三年一任的“流官”,那叫官人。
陆老爹做了右曹掾,也只是吏,称不得官人。
什么叫员外?
每个正堂,有掌印官员一人,为员。
县有县令,郡有太守,部有尚书,皆为正员。
余者皆贰佐之职,县里的县尉、主簿,郡中有司马、别驾等,皆在正员之外,因此都称员外。
说白了,也是官。
至于相公,那就更大了。
只有宰相才有资格被称呼为相公。
至少也得拜参知政事,甚而加上“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才算宰相,才有资格被称呼为相公!
然而道理是这样,真的执行起来,往往是反着的。
民间到处充斥着什么相公、官人、员外之类的称呼,老百姓们拿这个做为对他人的尊称,反倒是皇帝,宫中呼为“圣人”,百官称为“官家”,民间却只是叫他一声“阿大”。
这便是大宋了。
然而话说回来,这邺城户口百万,平常会被尊称为赵家相公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但一提“赵老相公”,却是没跑了,只有那么一位。
赵琦赵老相公。
陆洵居然能把那马送去请他代养……
这一刻回过神来,郭芬顿时明白,不但自己的一点点小心思,早已被人瞧了个通透,甚而对方都没等自己的下一步,就已经找到了解决之法。
而且这个法子……实在不是常人能用的!
请宰相为我养马!
这下子,却是自己失策了!
想明白这些,郭芬当即拱手,深施一礼,直起身来,想要自辩,偏这个时候,陆洵却只是笑着摆了摆手,从容道:“小事一桩,不必多言,以后咱们来往还多着呢,哪里来的那么多心计与客套?伯德兄,时日且长,人心自现!”
郭芬闻言愣怔片刻,毕恭毕敬地拱手一礼,“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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