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她也不想欠他的。
李弦浑身无力,费劲抬起那只在她小手里显得特别厚重的茶碗,举到嘴边,嘬了一口。
“再喝,喝完睡一觉,你张伯伯等着你好了给你买麻北坡的酱鸭子。”李胤在旁说道,瞧他这女儿多让人省心,自己喝水都喝的这样好,比他强多了。
李弦看他一眼,暗中咬了咬牙。
形势比人强,自己现在才四岁,打又打不过他,喝罢。
再说,她本来就打算多喝些,只是想先润一下嗓子罢了,用不着他说,更不是为了什么酱鸭子。
好不容易在张郎中那连番不断的咳嗽声中呛下大半碗清水,李弦手里的碗才终于被李胤接过去,重新盖好被子。
又在李胤的要求下自己把额上的手帕取下擦了擦身上的汗。
这一通折腾,李弦只觉得自己唯余的那点力气也没了,浑身轻飘飘的,但也清清爽爽的,躺倒之后就只想睡,却听张郎中这时开口道。
“折腾完了?折腾完了就赶紧说正事。老子还忙着呢!”
张郎中怜惜地捏着自己的老鼠须,气呼呼地看这父女俩一唱一和,把他气成那样竟还算计他的酱鸭子,早就不耐烦了,他敲着茶壶盖沿,沉声道:“我今儿特意来找你,是他娘的有两件正经事要说的。”
“别废话!”李胤不买账,“有事就说。”
张郎中哼了一声道:“头一件,周家大爷在扬州的任期满了,大概后日就能抵京,昨晚派人先来打个前哨,你不在家,就寻到了我那,让我给你传个信。”
“说是他家有个哥儿,到了启蒙的年纪,想找你求个情,入你岳丈的门下。”
“这个不难,”李胤点头点得爽快,“我家老爷子的性子,不论男女老少,出身贵贱,凡是好学求知的,他都乐意教。”
张郎中瘪瘪嘴,“反正我就传个话,你知道就成了。”
“嗯嗯,第二件事呢?”李胤糊弄道,他当他傻啊,那周家的哥儿要是个好苗子,还用得着来求?这人还没到就先来求情了,这哥儿得是个什么糟心秉性?
他可不敢替他家娘子做主应了这事。
“这第二件嘛,”张郎中坚韧不拔地又倒了一杯水给自己,护住道:“今儿早,我接到北面传来的信儿,说是定武侯,薨了。”
“什么?”李胤脸色大变。
小李弦被这一句定武侯薨了也惊得险些坐起来,难道徐伯伯他……但随即她就反应过来,定武侯,这时候的定武侯该是阿宁的祖父,徐伯伯的阿爹。
李弦慢慢想起来,当年那位老祖宗好像确实是病死在北境边界上的。
老人家戎马一生,与李弦的祖父定安侯都是行伍出身,少年时又同为顺安帝潜邸时的伴读,二人一直情同手足,连儿子的名讳都相约起了同一个字,长子名忠,次子名毅。
听徐伯伯说,这事曾还被人弹劾到顺安帝那里,说徐、李两家明目张胆的结党营私,却被顺安帝大笑着撵了出去,说这是他们还在伴读时候就定下的规矩,忠毅二字还是顺安帝当年亲笔写给二人的。
但那之后,定武侯就为了避嫌久驻边境不再回京,直到病死后,才由次子徐毅护送他的尸骨回京安葬。
李弦听到这里,心里安定下来,看来总算与上辈子的时间对上了。
定武侯薨了,徐伯伯自然是要回京的,到时不管有没有秦王府的满月酒,她都可以在徐家出丧的时候去见一见徐伯伯。
也见一见阿宁。
四岁时候的阿宁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李弦想着,心里多了份甜,她这回是真的困了,昏昏沉沉地,不一会儿就睡死过去。
什么疤痕,什么恩怨,酱鸭子的……
她都不在乎了。
只要能见到徐伯伯和阿宁,就算从前的苦再让她吃一遍,她也不怕。
至于李胤……
她还得再看看。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28666/6623175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