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是来自一个了无生气村子。在超过二十年以前,在全世界掀起暴风般的大战热气之中,我当过了冒牌佣兵。我就是在那时才知道伯爵的作风。伯爵是个让人非常愿意服侍他的主人。”
“您是在说从鞋匠到牧羊人,都会梦想出人头地的战乱时代吧。”罗利一边邀李修齐喝酒,一边这样说。
李修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一副满意模样点了点头。
“没错。我说的就是不管是再怎么荒凉的不毛之地,大家也都会为了得到那块土地,而手拿武器战斗的时代。”
李修齐以符合老人的作风,一副感到怀念又显得有些骄傲的模样,描述着自己的往事。
不过,罗利心里很明白。
他知道,事实上只有极小一部分的地区发生战争,却被形容成宛如全世界充满战乱似的故事。这是因为那场战役实在太过壮烈,才在各地城镇掀起话题。
罗利当然没有要泼冷水的意思,于是保持着沉默。
不过,李修齐忽然喝了一口酒,然后看似愉快地注视着罗利说:“哈哈!你还这么年轻,却懂得自制。我还以为你会说你真是一位无知的老头呢。”
李修齐的话让罗利感到惊讶,而不禁露出苦笑。
虽然待在这种荒郊野外,但李修齐确实知道时代变了。
“明明是发生在遥远地方的战争,不知不觉中却被误解成是在争夺邻近土地的例子并不罕见。那场战乱透过人们口耳相传而延烧了下去。不管是住在城镇的人,还是在村里耕作的人,都很少有机会出外行。而且,行脚商人也都像你一样,不会做出泼村民冷水的举动。不知不觉中,人们脑里已经认定全世界陷入了战争漩涡之中。”
当时应该是个平稳的时代。
虽然也曾听说因为,谣言而实际引发很多战争,但似乎很多状况是当两军对峙并朗诵檄文时,才发现彼此想法有出入。
世上存在着很多像这样的笑话。
“当时就是这样的状况,才就连在外面也被形容是容易得意忘形的海斯伯爵,盲信了酒吧的谣言。听到伯爵宣言要在这里盖城堡时,我真是像一只吓坏了的公鸡一样。”
说着,李修齐把撕碎的面包丢向窗外。
“小白!”
李修齐这么大叫后,窗外传来近似马蹄的脚步声。
但传来叫声后,解开了是谁拥有小白如此响亮名字的疑问。
小白似乎是一只猪。
“不过,建盖城堡能够让很多人找到工作,而且海斯伯爵出手又很大方。这座城堡也就这样被盖好了。”
“也就是说没有敌人攻来,是吗?”
听到罗利的话后,李修齐一副不想从梦里醒来的模样,缓缓点了点头。
“我也记不大得了,大概在是十几年前吧,我们在这里帮助了很多迷路的人,也曾经听到过下了山的盗贼想要攻击这里的谣言。但最后,这里一次战争也没发生过。”
面对这块光秃秃一片,空有宽敞土地的荒野,光是展开攻击都显得浪费,而守护这里也一点益处都没有。这里只要被包围住,就无法补给了,转眼间就会被沦陷。
这里没有攻击的价值,也不适合防守。
才,这座被搁置的城堡,历经十年以上的岁月,也从来没有沦陷过。
“话说回来,伯爵过世后,也没听说过有任何人攻入领地。这块土地太过荒凉,才其他家伙也不会想要得到。这不正是官方给我们的教悔吗?所谓不拥有才是幸福。”
或许是酒精起了作用,李修齐的笑意里夹杂了些许愤慨。
李修齐在城堡里住了十几年。
如果没遇过一次战争,或许会有些遗憾也说不定。
“不过,伯爵留下来的特权似乎也将在明年夏天期满。不久前我才刚收到了一封信。”
“咦?”
罗利惊讶地这样说,李修齐也在那同时站了起来。
“才,我刚刚不是说过幸好没把你射死吗?你是行脚商人吧?”
李修齐朝向窗外再丢了一块面包后,这回还夹杂了鸡叫声传来,应该是野鸡!
安静的城堡里瞬间变得热闹。
“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这……好的,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话。”
虽说这阵子罗利在行商路线上的生意已经好不容易上了轨道,但还是迫切渴望掌握到新生意的机会。就算这座城堡的领主早已不在人世,特权也即将到期,应该还是有一些积蓄才对。如果能够顺利从中获取利益,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当罗利在天平两端衡量着获救的恩情,以及自己的欲望时,一路尽忠守护城堡的老人露出了显得爽朗的笑容。
“我希望你帮我清算这座城堡。”
罗利抬起了头后,才自觉露出了毫无防备的表情。
以一个商人来说,这样太没出息了。
“我打算去行。出发前,我希望把所有东西都换成金钱。”
“这点……我是可以帮忙,只是……”
“我在这里奉公职守了十多年,应该够资格得到这些回报吧。最重要的是,我尽责地守护了领地的安全。”
最后一句话,李修齐是以醉汉的开玩笑口吻这样说。
“你今天就先好好睡一觉好了。毕竟很久没有客人到访了,我可是在床铺上铺了满满的麦杆,你等会儿就为床铺带来的舒适感大吃一惊吧!”
李修齐以像个战场上的士兵口吻夸张地这样说,然后开心地大笑起来。
“人类所建造的建筑物当中,城堡是仅次于官方,第二充满美的地方。”李修齐一边走下石阶,一边这样说。
想要爬上建盖在山丘上的城堡,一定要先穿过呈右螺旋状的坡道。虽然这坡道陡峭,但还是足以让马车通行,同时也做了设计巧思,也就是敌人骑马冲上来之际,面向城堡的右手边会一直是没有遮挡物的状态。一般来说,士兵会用右手拿武器,左手拿盾牌,才在城堡上比较容易展开攻击。
保护城堡的石墙上设有洞孔,其目的除了用来观察敌人状况之外,还考量到困守孤城时能够掌握到月日,而配合太阳和历书决定洞孔的位置。
白天的太阳高度如果会经过某个洞孔,就可以靠这些资讯推敲出大致的月份。
另外,因为,石碉不会吸水,才城堡各处挖了用来收集雨水的水路,并让水路流向菜园附近。水路流出的位置放了瓮子,不浪费一滴水地收集水,就算水溢出瓮外,埋在地底下的石板也会接住水,才最终还是可以在水井取到水。
如果是更加气派的城堡,据说还会将排气口设计成绕过整座城堡,以便在炉灶冒出的热烟排出屋外之际让住人取暖。
罗利压根无法想象城堡会有这样的机能。
“一个人要维护城堡实在很辛苦。尤其是石头坍塌时,压根就束手无策。”
虽然李修齐这样说,但罗利觉得李修齐好几年来能够独自维护好这座石城堡,压根可以算是一种奇迹。
吃完早餐后,李修齐带领罗利到了地下的宝库。宝库当然没有被敌人破坏过,并且还保持着完美的状态,一点儿也没有被湿气和霉菌侵蚀。
“不过,虽说是比较值钱的东西,但还是以海斯伯爵来到这里时所留下的东西为主。因此对我而言,这些都是标不出价来的宝物,但是你觉得呢?以商人的眼光来看,这里面有能够换钱的东西吗?”
烛光笼罩下,罗利看见了高身份者旅行的时候所使用的帐篷和旗帜,以及长形衣箱和日常器具。帐篷和旗帜看起来确实是使用了高级布料,也没有发霉,才应该能够卖得不错的价格。日常器具方面没有高级到采用气派的银制餐具,都是一些锡制或铁制的东西。当然了,这些器具只要拿去熔毁,至少会有金属本身的价值。另外还有记载了这座城堡的权利书,以及免税特权的羊皮纸,但这里毕竟是十多年来连盗贼都忽视其存在的城堡。可想而知,这样的城堡的特权证书一点价值也没有,但如果刮去文字,就能够再次以羊皮纸便宜卖出。说到其他挖出来的宝,顶多只有写了士兵冒险故事的复本而已。
罗利在脑海里摊开账簿,然后一边加上帮忙换成现金时的手续费,一边一件一件物品地告诉李修齐金额。
李修齐在抹了一层蜡的木板上,用短剑一一刻上价格。
“嗯,是这样的金额啊……”
记下最后一笔金额后,李修齐一副感到佩服的模样这样说。
“帐篷和书本的金额都很高,或许能够作为捐赠金让您带进寺庙。”
在那之后,李修齐就能够自在地过着每天祈祷和思索的日子。
听到罗利的话后,李修齐大笑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可是在这荒凉地方每天望着天空和地平线一路生活过来的人啊!我怎么可能把钱花在那种事情上!”
李修齐做出像个年轻人的发言,然后深深吸入一口气,并化为叹息吐了出来。
“我是为了以剑得到领地,才会离开村子。事到如今不会想要安稳地死在有屋顶的地方。我是隶属于海斯伯爵士兵团的李修齐!”
李修齐虽然是老兵,但还是有老兵的气势。
罗利听到李修齐的话而心生某种感动时,李修齐忽然看向他说:“说到士兵,让我想到了一件事。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忘了叫你帮我估价了。”
“最重要的东西?”
罗利反问道,但李修齐没有回答。
李修齐放下木板并把短剑插回腰上后,朝向空间不算宽敞的宝库角落走去。
然后,李修齐挪开放了伯爵寄放帐篷和旗帜的箱子,并一鼓作气地掀开铺在箱子下方的深红色布料。
罗利以为是建造地下室时的构造使然,才会有一块凸起的地方。
结果发现,红布底下出现了一只足以装得下一个大人的大木箱。
木箱里到底装了什么呢?罗利的这样的疑问很快地得到了解答。
李修齐掀开木箱的盖子后,在烛光照亮下,罗利看见像一个人缩成一团的身影。
箱子里装的是款式略旧,但从头盔到鞋子一应俱全的整套铠甲。
“这些东西……”
说着,李修齐拿起头盔,摸了摸有些受到挤压的额头部位后,带着思念之情眯起眼睛。
或许那顶头盔过去曾经与李修齐一同在战场上奔驰,并保护了李修齐的性命。
“你愿不愿意帮我换成现金啊?虽然这东西很笨重,搬起来挺累人的。”
说话的同时,李修齐把头盔轻轻丢向罗利。
头盔表面上了足够的油,虽然色泽变得黯淡,但没有生锈。
这套铠甲只要稍微磨亮一下,就能够再次戴上战场。
不过,罗利在脑里浮现战服的价格后,看向李修齐。李修齐显得难为情地笑笑。
“年轻时保护过我性命的这套战服估起来,值多少钱呢?”
罗利曾听说过梦想成功的年轻人离开家园后,究竟会成为士兵还是山贼,就取决于能否凑齐一整套铠甲。
铠甲是如此有价值的物品,就像光是穿在身上,就能够看出身份的城主外衣一样。
可是,真的可以卖掉如此贵重的铠甲吗?
这么想着的罗利,说道:“我想应该可以拿到把这里所有物品加起来的价钱。”
“嗯,这样啊。如果说比伯爵在战场上威武飘扬的旗帜和帐篷还要高价,就表示之前穿这套铠甲的我,也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人物啊。”
如果光是考虑金钱价值,或许确是如此,但从李修齐的口吻中,明显听得出这不是他的真心想法。大家曾经对着旗帜上的壮丽刺绣,以生命宣誓忠诚,但如今与色泽变得黯淡的铠甲相比,旗帜却只有几分之一的价值。
随着时光经过,只会剩下物品本身的价值。
罗利痛切感受到名誉或权威是多么虚幻的东西。
“噗哈哈!如果是以前,我连想也没想过要卖掉铠甲,但现在面对铠甲说不出话来的人不是我,而是商人,真是太有趣了。”
被李修齐拍了一下背后,罗利不由地咳了一下。
朦胧的烛光下,让李修齐更显得是在强打精神。
“说实话,就算没有卖掉铠甲,其他东西应该也够凑齐盘缠。而且,您都有能力维护这座城堡了,应该要当石匠或园艺师来维生也难不倒您吧。”
“没关系,为了让我守护这座城堡,伯爵正式赐给了我士兵身份。既然要离开这座城堡,就不需要铠甲了。”
不管是村子或城镇,最让人头痛的生意对象就是顽固老人。顽固老人不仅态度强硬,而且一定会坚持主张到底。在李修齐身上,罗利也察觉到了这样的氛围,但罗利是因为,看见李修齐显得落寞的侧脸,才放弃说服。
事实上,李修齐不想卖掉铠甲。
可是,一整套铠甲要作为陈年回忆带着走,未免太沉重了。
李修齐的这样的心声显而易见。
“好了,上来去喝点酒吧。既然决定要离开这里,有些酒我想先开来喝。”
李修齐用着恶作剧的口吻这样说,刻意做出“现在还是上午,就提议要喝酒”的表现,好让罗利知道他过往的生活有多么快活。
把头盔收进木箱后,罗利两人爬上阶梯离开了宝库。
“我参加过几次大规模的战争。其中也包括了就算过了一千年后,编年史作家还是会记得的战役。我的头盔不知道被箭射中而弹开过多少次。铠甲被敌人的斧头打到弹开来的时候,我简直是头晕得眼冒金星。后来拿去铁匠那里修理时,铁匠还说我的铠甲没有裂开来,肯定是受到了神明庇佑。”
李修齐从食物储藏室拿来了透明葡萄酒,倒进杯中后出现薄薄一层沉淀物。与因为,葡萄渣或为了掩饰味道而放入生姜等品质低的葡萄酒截然不同,杯底那层沉淀物,是罗利只耳闻过其存在的高级葡萄酒特有的东西。
这种酒绝不是适合坐在屋檐下,一边让鸡只啄着鞋子上的毛球,还让猪只在旁边吵着要吃东西,然后一边喝的酒。
罗利犹豫着该不该喝葡萄酒时,李修齐一脸开心得不得了的表情。
“这一定是神明的指引!居然来了一个识货的年轻人!”
李修齐说完后,硬是邀罗利干杯,并一鼓作气地喝光了酒。
这么一来,罗利就不得不喝了。
可以的话,罗利还真希望喝下后能够吐出来装在酒桶里,再拿去城里卖。
“其实我是很想跟伯爵再喝一次,但没办法啰。”
说着,李修齐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不属于比罗利多走过好几倍岁月的老人笑容,而是与罗利同年……不,应该是比罗利更年轻的少年笑容。
罗利喝光酒后,看见杯子里又被倒进贵得让人昏眩的高级酒。
于是,他开口问道:“离开这里后,您打算去哪里呢?”
听到罗利的询问后,李修齐抬高视线地看着罗利,并看似愉快地在自己的杯子里倒酒。
明明是贵族用晚餐时会喝的高级酒,李修齐却贪心地倒了太多,结果洒了一些酒出来,刚好被经过的羊群舔去。
“我想去找以前的伙伴。伙伴偶尔会寄信来。不过,当然是透过重情又重义,到现在还会送生活品过来的寺庙寄来。”
就是喝劣质的啤酒时,也没有人这么粗鲁。
李修齐一口喝下将近半杯的酒,再咬了一口猪肉香肠。
“昔日威武的伙伴,也差不多走到了人生的尽头。这恐怕是跟罗利聊往事的最后机会。还有,我想去看看以前守护过的城镇变成什么样,也想去以前因为,我们而遭到沦陷的城镇官方赎罪。虽然我这样子,但还是想上天堂。”
李修齐没出声地笑笑,那模样显得迷人,会让人感觉到李修齐过往真的在战场上训练过。想到自己老了后恐怕没办法变得像李修齐这样,罗利不禁有些不甘心。
“然后,最后如果能够躺在某处的温暖草原上死去,那就好了。你好像是过着行商生活的行脚商人吧。”李修齐的话题转向了罗利。
“是的,没错……”
“那这样,你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吗?当你饿着肚子一边想着自己搞不好会死掉,一边呈大字型地躺在好天气的草原上时,会有一种莫名的爽快感。”
李修齐一边仰望天空,一边这样说。
被李修齐这么一说,罗利有些呕气地喝了口酒。
罗利身为商人自立门户以来,只知道盯着地面看有没有钱掉在地上。肚子饿的时候,罗利会幻想不知道能不能把鞣皮汆烫来吃,或是一直注视着圆浑有肉的马儿屁股看。
呈大字型地躺在地上,仰望天空准备接受死亡;罗利出生以来从不曾拥有过像这样的觉悟,甚至想象不出那种感觉。
这样的事实让罗利感到很不甘心,而面向着前方。
“可能的话,我是很想这样子死去。但事实上……”
在这之后李修齐似乎嘀咕了什么,但罗利没能够听到内容。
罗利反问后,李修齐却说他压根没说话。
李修齐似乎是动了嘴巴却说不出口,才喝酒想要把话吞回去。
“已经打开宝库让商人看的士兵大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藏的呢?”
这句话对特别注重名誉的士兵,似乎很有效果。
李修齐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大笑,然后丢了一块搭配料理的面包给一直虎视眈眈的小白。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唉呀,我只是一边说话的时候,忽然惊觉到自己到了这把年纪,终于也会开始想这些事情。”
小白还想要讨东西吃而靠过来,但李修齐推开它的鼻子。
然后,把盘子推到屋檐下最里面的位置说:“呈大字型躺在草原上仰望天空,这其实是我初次上阵时的经验。”
罗利完全无法想象那会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但李修齐一副仿佛昨天才发生似的模样,开始描述起来:“那时我穿着笨重的铠甲,骑着不熟悉的马儿,心情急得不得了。我和敌人对上并交手两三次后,我以为自己打倒了敌人,结果发现自己已经呈大字型,躺在地上仰望天空。
铠甲这东西真的很笨重,虽然很坚固,但一旦倒下来,就没办法独自站起来。再一个,就只能等着被人刺死,不然就是等伙伴来解救。”
罗利想象了士兵像一只乌龟翻过来的画面,差点笑了出来。
“我当然已经做好一死的心理准备。而且因为,受到倒下的冲击,我什么也听不见。只看见一片晴朗的初夏天空在眼前延伸开来。战乱之中,我真的以为自己看到了天堂。”
然后,李修齐在最后压低声音说:“其实,我是在以为自己打倒了敌人的那一瞬间,太过兴奋而落马。”
就算没有穿着笨重铠甲,光是从高大的马儿背上掉下来,也很容易致死。
李修齐落马后不仅只是晕厥过去而已,也没有被长枪刺死并被夺走身上所有东西,看来应该原本就是一位受到神明庇佑的人物。
不过,李修齐只说了这段往事,并没有把说到“事实上”就停顿下来的话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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