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身人见袁师道提及张仙师,面上表情都极为复杂。二人沉默片刻,说道:“先师对我二人处以这样的极刑,若说我们心无怨恨,那是自欺欺人。但是先师当日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何况我们都曾深受先师大恩,事已至此,实在不敢再心中怀恨……不怕袁仙师笑话,当日先师在世的时候,我们在天龙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先师去世,天龙山换了当家,我们早就被视作无用的废人了。你瞧我们现在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被发配到丹房中看家护院,还只许在夜间现身,白天不许露面,只能藏身在外面的旗斗之中……袁仙师此行所为何来,不妨明言,只要不令我二人十分为难,我们自然会为袁仙师行个方便。”
袁师道见他们二人说话极为默契,你一言我一语,竟像是一个人在说话一般,比起一心二用的黑白无常,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道是否与他们连为一体有关。此刻听他们这么说,便拱了拱手,说道:“二位如此通达,袁某感激不尽。实不相瞒,张仙师的宗子张玄歧,眼下就在我逍遥山。他此前遭人暗算,受了重伤,因为伤情甚重,并且症状怪异,逍遥山上下都是束手无策。袁某知道,天龙山盛产灵丹妙药,誉满天下,于是便贸然前来,想要为张仙师的宗子求一味活命之药……”
袁师道与张玄歧分别不久,此刻见这半身人言语间对张仙师尚存香火之情,又对现下在天龙山的处境深为不满,于是便抬出张仙师,又以张玄歧做幌子,想借机谋取化身散。至于伏魔剑的秘密,料想这二人在天龙山不受重用,定不知情,也就懒得措辞套话了。
那半身人听袁师道提及张玄歧,面上的表情都甚是怪异,对视了一眼,说道:“玄歧师弟还活着么?此前听人说起,他盗走伏魔剑,叛出了天龙山,不久即被擒获,就地正法了……”
袁师道心知,这是天龙山外出追杀之人的混淆视听之言,为的是安定天龙山寻常弟子的人心。当下不置可否,只是略略讲述了张玄歧逃过追杀的经过,便问道:“天龙山的灵丹妙药,都藏在这丹房之中么?”
那半身人此前听同门说起张玄歧已被诛杀,言之凿凿,早就信之不疑,因而此刻对袁师道所说的并不全信。但是伏魔剑遗失在外,未曾寻回,却是众口相传、千真万确的事。这时见袁师道开口只问丹药,却闭口不提伏魔剑的下落,双双若有所思,对视了一眼,说道:“天龙山自制的一千单八种丹药,收藏的四千九百味珍稀药材,都尽数藏在这丹房之中。袁仙师为救玄歧师弟而来,需要用什么药材,我们替你寻来便是。”
袁师道心中犹豫片刻,想到丹房如此之大,药材如此之多,自己又并不熟悉药理,如果不借助这半身人,只怕难以顺利寻得化身散,便直言询问道:“化身散可在这丹房之中?”
那半身人闻言脸色都是一变,问道:“袁仙师知道化身散?玄歧师弟的身体伤残了么?”
袁师道顺势说道:“不错,袁某见到他时,他双腿被人齐根斩断,所幸我随身带有再生散伤药,替他止血疗伤,又及时收好他的断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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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回逍遥山的冰窖之中保存……”他刻意捏造张玄歧双腿被人齐根斩断之事,自然是想令这半身人心生同病相怜之感,以博取同情,令其放松警惕。
那半身人说道:“袁仙师仁心善举,我们替玄歧师弟谢过仙师。不过,袁仙师既然知道化身散这味丹药,想必也就知道,化身散并非寻常药物,历来都是由天龙山仙师亲手掌管,并不在这丹房之中……”
袁师道虽然心中早就有此猜测,这时被半身人亲口证实,脸上还是难掩失望之情,想了想,说道:“既是如此,袁某另想办法,此事暂且不提。张玄歧贤侄除了身体伤残之外,还有一些病症,也甚是怪异。我虽然粗通医道,一时之间,却还不知道如何对症下药,恐怕还需要在这丹房中求取一些药材,二位是否介意袁某自行查找?”
那半身人说道:“五山同气连枝,袁仙师并非寻常外人,你请自便。只怕天龙山的药物名过其实,入不了袁仙师的法眼……嗯,我们这便去殿外守候。”说着四臂一动,闪现到大殿之外。
袁师道始终疑心化身散就藏在丹房之中,这时见他们甚好通融,心中松了口气,待到半身人退出大殿,便细细查看那整橱整柜的丹药药材。
那药柜药橱上密密麻麻贴满了标签,标签上除了写有丹药及药材的名字之外,还粗略罗列了药效及药用。袁师道一眼扫过去,落入眼帘的,首先是玉皇丸、三清散、无常丹之类的名头很大的丹药。袁师道虽然不通医理,但是见多识广,知道这些丹药名头越大,越不见得有多大的药效,只怕全靠名头唬人,好贩卖给无知俗人,为天龙山赢利生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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