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从真所讲的这些,张玄歧生平闻所未闻,一时大开眼界,只觉得毒蜂的所作所为,极尽奸险残忍之能事,可见造化的冷血无情。但是细想之下,毒蜂虽毒,天敌也多,对于细小的虫子,它们能够随意摆布,生杀予夺,对于体型更大的生灵,却只能逆来顺受,听天由命。——由此想来,它们的这种天性和作为,不过是为生存所迫,似乎也无可厚非。
只是,张玄歧见袁从真的话语之中,对毒蜂的所作所为似乎颇为欣赏,心里不由得别扭起来。
袁从真似乎清楚他心中的感受,悠悠地说道:“世间万物,生来便都很艰难。别说这毒蜂、青虫难逃造化的摆布,即便是我们生而为人,比这毒蜂、青虫可是好得多了,那又怎样……”
张玄歧见她忽然大发感慨,而且这感慨显得颇为深沉苍凉,与她的年纪全然不符,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一时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好闭口不言,随着袁从真寻路上山。
赤城山远看山形甚是陡峭,有些地方几乎便是直上直下,不像是有路径可以上山的样子。但是走到近前,才发现岩间石壁之上,隐藏了一溜浅浅的石阶,曲曲折折,盘旋而上,直通山顶。
只是,这些石阶宽不过半个脚掌,每一级之间,高则接近两尺,大概历来极少有人攀登,不少地方长满了滑溜的青苔,教人难以立足。加上四周又没有栏杆铁索可供攀援,光秃秃地立在悬崖峭壁之上,寻常人见了,只会感叹开凿石阶之人的神工鬼斧,或者以为这石阶乃是神仙遗迹,断然不敢冒险攀登上山。
张玄歧与袁从真并非常人,二人身形轻灵,缓缓拾阶上山,只在青苔上留下浅浅的足迹,并不费力。这样忽忽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已经接近山顶,此处山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二人衣带当风,遍体清凉。
张玄歧回望下去,此前经过的那一片密林,如同绿色的毡垫一般,在眼前展开,一直铺到天际的尽头,抬眼向上看,眼前石阶的尽头,已经隐约可见山顶的火红色巨岩。
张玄歧远看赤城山的时候,觉得山顶像是人工修筑而成的一个巨大的石堡,相对山体而言并不太大,这时来到近前,才发觉这并非人工建造的石堡,而是赤城山天然形成的山巅,形状独特,一眼看不清全貌。那石阶到了此处,便渐渐地分出许多条岔路,似乎是通向山顶不同的方向。
袁从真轻车熟路,带着张玄歧走上其中一条岔路,来到山顶附近的一处孔洞之前。张玄歧随着她进洞,在石洞中穿行。这一处石洞,像是山体中天然形成的溶洞,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曲曲折折地走上一段,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每个石洞之中,瞧着似乎都是独门独户,有如独立的庭院一般,各种起居陈设,一应俱全,但是上下左右前后,又都有孔道通了出去,似乎是与上下左右其他的石洞相连。瞧上去,似乎赤城山火红色的山巅整个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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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空了,里面都是大大小小的石洞,如同蜂巢一般,四通八达,连为一体。
张玄歧跟着袁从真在石洞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穿行了一阵。这些石洞及通道有明有暗,明亮的地方跟山外没有分别,幽暗的地方却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袁从真一路走来,脚下毫不迟疑,倒像是她认路不是靠眼睛去看,而另有高明的方式似的。
张玄歧跟在她的身后,走了一会,便觉得晕头转向,迷失了方向。他心中忍不住嘀咕起来:这赤城山山巅之中的石洞,简直跟蜂巢一模一样,难不成便是跟那奸险残忍的毒蜂学的,故意建造成这个样子?大名鼎鼎的赤城山巢云宫,难道竟是一个筑在山体之中的巨大蜂巢?赤城山的一众弟子,居于蜂巢之中,难不成竟是一群毒蜂?
二人在石洞里穿行了好一阵,眼前忽然开朗,来到了一个大厅之中。那大厅原本漆黑一片,张玄歧准备点燃犀角照明。谁知道,二人一进去,身上竟然发出了光芒,把身体四周给照亮了。只见这个大厅高逾五丈,显得极为空旷,看情形应该是深入了赤城山山巅的深处,虽然黑暗无光,但是空气却是流动如常,让人毫无憋闷之感。
张玄歧心中讶异不已,忍不住抬头细看,依稀可见,大厅的顶端,是天然粗糙的穹顶,悬挂着许多巨大的钟乳石,四周并没有明显可见的通风孔道。张玄歧看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啧啧称奇。
只听袁从真说道:“此处是我赤城山的清心殿。祖师严令,大殿之内,不能点燃明火,只以弟子的内火照明,以便于祛除内火,清净身心。大殿之内,如果点燃明火,便会引发内火,导致心火焚身。这一点,你要记住了!”张玄歧点头答应。
清心殿的一侧,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张玄歧走上前细看,只见这块石碑立在大殿之中,高度直逼清心殿顶端的石壁,显得有些突兀,像是从别处搬过来的。石碑纹饰古拙,上面刻了几行篆书大字,大概是年代已久,字迹已经有些斑驳了,写的是:
道术之要,修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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