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倾洒,山城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青阳城青芒大道上。
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费力的拎着大半桶水,蹒跚的往回走着。
晨光把男孩儿的影子拉的很长,驱散了一丝深秋的寒意。
附近两条街上,只有东街有一口陈旧水井,还是多年以前开凿出来的。
成年人膝盖高的水桶,被他吃力的双手提在腰间,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挪动着,生怕洒出了费尽力气打来的井水。
“六娃,这么早就打到水啦!”
一个妇人笑着冲孩童打着招呼。
被叫做六娃的孩童把水桶缓缓放在地上,长呼了一口气,被水桶提手勒的通红的右手在额头轻轻擦了一把汗,然后冲着那妇礼貌的笑了笑,也没有回话。
那妇人也不生气,低头继续清扫起自家门口的落叶。
这时,一群孩童跌跌撞撞的跑过。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个稍大一点的孩童直接撞在了六娃的后腰上。
本就显得单薄体弱的男孩儿被突如其来的撞击顶在腰眼上,直接一个踉跄向前栽去。
脚边的半桶井水瞬间被踢翻在地,冰凉的井水浸湿了六娃略显单薄的衣裳。
“阿六啊阿六,无爹又无娘,狗嫌人不养,是个孤儿郎!”
“哈哈…哈哈……”
一群半大的孩子嘻嘻哈哈的围着六娃,口中喊着不知从哪听来的顺口溜,言语中带着奚落。
六娃眼中,透着一丝难掩的落寞。
正在扫地的妇人见到眼前的这一幕,直接怒了。
“去去去!一群小兔崽子,学坏不学好!都给我滚一边去!”
妇人怒骂道。
一群半大孩子推搡着跑了过去,还不忘回头冲着六娃和妇人扮了个鬼脸。
“六子,你没事吧?”
妇人上前关切道。
冰凉井水浸湿衣裳的六娃摇了摇头,然后拎起木桶,就要转身向东街走去。
“六子,你……”妇人急匆匆喊道。
男孩儿回头,在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示意自己没事。
望北街附近,居住的都是历年来贬斥流沛山城的流民。
六娃的父亲,前些年在山阳军与南蛮的一场战斗中不幸身死。
就剩下了年幼的六娃,以及流徙千里来到山城就病弱的六娃母亲两人,相依为命。
此后的两年,六娃母亲精神上熬不住了丈夫的离世,加上一直以来的多病,本就孱弱的身子最终还是撒手尘世。
自此,就剩下六娃一人孤苦伶仃的生活在了这座山城之中。
一些周边的邻居,都说六娃命格有缺,才会克死至亲,不许家中孩子同六娃一起玩耍。
这才有了刚刚那群半大孩子欺负六娃的事。
这样的事情,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但六娃每次都是笑笑,也不哭闹,也不反抗,只是默默的继续做着自己当下手中的事情。
妇人看着倔强的小小身影,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六娃母亲生前,和妇人也算熟稔,是个顶好的人家,还识得一些文字,看的出来在贬黜流州之前,也是个大家出身。
只是,有些苦了年幼的六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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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转身返回屋中,再出门时,手中多了一件灰布棉衣和生姜,向着长街西头走去。
六娃瘦小的身子拖着及腰的水桶,吃力的走到东街水井前。
今年已经十岁的他,个头矮小的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自从山南与南蛮北域的战事开始,青阳城中警备战令等级早就升至了一级。
八坊司所有坊士协同卫坊,联合城西山阳驻军,每日都会对城中百姓街道进行巡查。
城中百姓每天的外出时辰、作息等日常,都有了一些规定。
特别是近两日,山阳驻军突然在城中增派了近乎一倍的兵力,城中的守备气氛直接拔高到了顶点。
六娃每次都是第一个来到东街打水的,一些街坊邻居对这个孤单的孩子都认识,有些好心的妇人有时也会帮衬一把,帮着六娃捞上水来。
此时的东街水井边,六娃把木桶挂上井口的麻绳,放入井中。
瘦小男孩儿抓住麻绳,吃力的晃动,井下传出水桶搅动井水,以及没入水中的噗通声。
六娃不敢打满水桶,靠他的个子体力,拉不上盛满整桶水的木桶。
今早的大半桶水桶,还是一个好心的妇人帮他打的。
六娃仔细的瞧着井中灌着半桶的样子,开始向上收绳。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撞到的缘故,男孩儿手中的麻绳嗖的一下向下滑去,带着小小的身子就要向着水井中跌去。
“啊!”
六娃惊呼了一声,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悬再井口半空中,水中是飘着的木桶,还倒映着自己惊慌失措的小脸。
他只觉腰间一紧,一股大力拽着他向着井外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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