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宁光看盯着也先的背影,心里琢磨着卖国邀功,却没想到下一秒长刀从脖颈横过,脑袋与身子分了家。
原来郑卓奉新帝之命,在许国的掩护下,一定要将喜宁就地正法。
原来,太上皇与新帝打哑谜。
卖国求荣的喜宁数次给也先出主意,让太上皇以天子身份叫阵,严重威胁到太上皇的性命安危与大梁的国运,所以这“白眼狼”喜宁必须死!
也先没有分心去管卖国贼喜宁的死活,他的目标全在曾经的许赓、如今的许国身上,大同战场上的新仇旧恨都要在这里算清!
许国仿佛一只下山的猛虎,千军万马之中犹入无人之境,挥舞着双枪将敌方扑冲过来的队伍撕开裂口,跟在许国身后的小队也备受鼓舞,一个个悍不畏死地拼杀冲刺,将但凡靠近的敌人斩于刀下。
因为出城的所有人都没有退路,小兵没有回头路。
面对大梁军队视死如归的气势,敌方有些泄气。
无论是牧民还是部落贵族,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越紫荆关闯入关内,背井离乡到京师城下作战,都是相信也先为他们描绘的美妙蓝图——
以后大梁的土地是他们的,珠宝美人也都是他们的,他们可以将牧场一直开到天边去,像成吉思汗一样!
然而现实给了他们重击!
大梁是一只受伤的野兽,而所有猎人都知道,被逼入绝境的伤兽是不能硬拼的,否则扛不住玉石俱焚的后果。
这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被也先忽悠了!
去他的京师空虚,不堪一击!我们不玩了!
讨不到好处的憋屈、被也先欺骗的愤怒、损失惨重的肉疼融为一体,各部落首领早就与也先离心离德,各自为政,招呼着自己的兵将,吼道:“撤!撤!”
这一幕被陪侍在城楼上的周宣看见,他连忙挤到新帝身旁,殷切地报功道:“陛下快瞧,瓦剌要撤兵了!”
殷承钰也看到瓦剌部落在许国的冲击之下溃不成军,赞道:“许将军不愧为大梁第一悍将!”
周宣自告奋勇道:“臣也愿意出战,将瓦剌远远地赶出大梁!”
周宣这份献媚捡漏的小心思,新帝心知肚明。
新帝重用燕晟,甚至杀赵岐示威,致使文官的权势彻底压过武官勋贵。勋贵们随太上皇出征后败绩,本来就没底气,再被燕晟“抢风头”,就在政权上就彻底没了话语权,所以周宣汲汲于军功也是被逼无奈。
然而新帝并不信任周宣。
周宣将邓公公丢弃在荆襄乱民之中逃回京师,致使邓公公命丧乱民之手,他就已经失去两代帝王对他最基本的信任。
但新帝对燕晟的忌惮让她没把拒绝的话说死,只是含糊道:“周兄还是等等看,也先狡猾多变,谁知是否有诈?若是稳妥了,朕会让你去锦上添花的。”
周宣满意得瞥了燕晟一眼,弯腰退下。
燕晟满眼关注战局,对周宣这种小人得志的炫耀根本不放在心上。
《曹秽论战》曾提过,辙乱而旗靡,方为撤退,否则可能有伏。
燕晟觉得瓦剌军队最开始确实有溃败之相,然而最初溃逃的几人倒在马下,随后的撤退便有序起来,这不禁让燕晟怀疑也先的目的并不纯。
不等燕晟向新帝奏请,锦衣卫纪贤匆忙来报,说东直门受到瓦剌部队的攻击,几乎同一时间正阳门、朝阳门、阜成门等等都来报,京师九门,无一例外。
新帝手心捏了一把汗,与燕晟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心底的答案。
也先不是撤兵,也先是分兵!
刹那间九门同哀,战况报急声一声接着一声,催的人心中火急火燎,仿佛困在笼中乱撞,辨不清东西南北。
新帝咬着牙,向纪贤下令道:“让许国去救朝阳门!粮草不能有失!”
随侍的臣子大惊,叩首追问道:“可陛下,德胜门如何?”
新帝嗤笑道:“德胜门有朕,众人若怕死,不如趁早下去祭旗!”
顿时城楼上鸦雀无声,只听新帝吼道:“将先帝的宝弓拿来!朕与他们打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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