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斌办事的效率值得称赞的,不过数日就有衣衫褴褛的村妇一手捧《大诰》,一手捧着骨灰敲响了登闻鼓。
登闻鼓设于前朝,为良民申冤、敌军来袭等重大事件才能敲响,虽然日后流于形式,但太祖出身草莽,很是体贴百姓的苦楚,准许百姓越级上告,便将此形式保留下来。
百年已过,登闻鼓已经闲置多年,没想到今日还有敲响的时候。
大臣们严阵以待,陛下临时开设午朝,召各部尚书以及大理寺卿沈孛紧急商讨此事。
曾经的礼部尚书苏宣被陛下撤职,只得由礼部右侍郎临时顶上。礼部接连损失尚书苏宣和侍郎程毅,这位右侍郎学乖了,在午朝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最后午朝定下,三司会审,一定要让这位村妇的冤屈昭雪。
然而这事还没完,不过一天的光景,还没等三司有动作,那村妇已经吊死在城门之下,一份份以血书成的状纸被秋风吹散,落得城门内外血色翻飞,状纸中声声泣血般哭诉余姚万家大户贪占祖上田产,若不依从,便是家破人亡,甚至已经入土的公婆也被人挖了坟……
此事证人死了,除了一纸状文,证物也不在,按理来说就当作无头公案处理,然而陛下大怒,起用锦衣卫千户纪贤,着手调查余姚侵吞民田公案。
浙党的手脚本来就不干净,又让锦衣卫闻到了血味,那肯定是不死不休,这场大案轰轰烈烈地查了近一个月,牵连甚广,连同中州的侵吞赈灾款的工部侍郎董维与河南布政使一同下马。
陛下一举罢黜近十位四品以上大员,而地方的官员更是大清洗,浙淮一带的官员被换得七七八八,而浙淮出身的官员更是贬黜得贬黜,罢官得罢官,一时间官场上哀号遍野。
为首的万松被困在家中一月后,终于等来陛下抄家的命令,万府这座广厦终于倒了。
碰上抄家这种大事,冯铮果然被放了出来。
冯铮好不容易官复原职,自然要大展身手。
既然陛下说万松富可敌国,可万府上没能搜出那些银两,冯铮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囚禁万府上的众人,并扣押了万松的长子,用刑逼问,硬要他说出万松将银钱藏于何处……
不过这悲中还是有喜,冯铮抄家竟然抄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曾经从他手中“逃”出去的举人,汪邈。
这次冯铮学乖了,竟然将汪邈送到祁王府上,还戏称为“完璧归赵”。
近日冬至将至,王府内忙忙碌碌。
冬至前后,朝堂要为臣子分发冬衣和炭火,祁王府上也不例外。
陈德恩为府上的仆从分发例银、冬衣和柴薪,而王府的各位属官,由祁王亲自施恩,由王勐记账。正忙碌的时候,冯铮一身煞气,将汪邈丢到王府就走。
大概见过大风大浪,汪邈比以往平静许多,带上几分荣辱不惊的气度,他叩首道:“仆不敢相信能再见到殿下。”
祁王瞧着瘦了一圈的汪邈,叹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汪邈又进一步道:“仆有一事求殿下。”
殷承钰对汪邈也有几分亏欠感,毕竟她几次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还没能护住他,面对他的请求,自然多了几分宽容道:“说吧。”
汪邈郑重地呈上一片被血字沾满的衣衫,从衣衫的材质上看价值不菲的蜀锦,可是已经揉搓得不成样子,展开来瞧,锦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必”字。
这字形似苏大家,但神魂气魄上去多了几分决绝和狠厉,尤其“必”字那一撇,仿佛插在心上的一把刀,笔锋处,杀机尽显。
殷承钰微微皱眉,问道:“这是你的字?”
但很快殷承钰就想起来一个高瘦的身影,那文质彬彬的西洋镜配上那天真多情的桃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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