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落泪,殷承钰跪倒请罪道:“孩儿不孝,不能为母后分忧……”
太后握住殷承钰的手腕,摇头道:“好孩子,哀家知道你孝顺,哀家不怪你,是哀家对不起你啊,如今你皇兄的太子还小,而哀家也老了,怎么也担不起大梁这副重担,只能拜托给你。可你才多大年纪,寻常人家的孩子像你这么大还未加冠,你就在哀家面前说什么宁愿殉国的话,哀家怎么能不心疼啊!”
殷承钰被太后拉进怀里,太后抱着祁王的头,竟然忍不住痛哭起来。
太后的泪水仿佛山河崩摧洪水初开,把群臣都震懵了。
他们逼迫过头了,该怎么收场?!
机灵的臣子很快也跟着埋头哭,哭不出来的就嚎,顿时紫禁城上下一片狼哭鬼嚎。
燕晟没有埋头假哭,相反他抬起头,望向太后与祁王。
太后与祁王看起来果真是母慈子孝,然而燕晟却无法忽略祁王那紧绷的脊背。
祁王一向不喜他人肢体碰触,而此时太后的情绪浓郁得超过她能承受的阈值,她不得不陪着太后唱这出戏,但她的神经绷得紧紧的,警惕得仿佛一张拉满的弓。
太后慢慢收了泪水,轻抚着祁王的背部道:“你心中有江山,母后不拦你。但钰儿,你要记得,日后母后与你的小侄儿就只有你了,今日你做了皇帝,以后你可不能抢你小侄儿的皇位啊!”
果然来了。
太子便是太后的底线。
不管祁王如何势大,终究不能盖过陛下一脉的正统。
这句警告对于祁王来说,根本不算事,毕竟她不会留有子嗣,她毫不迟疑地叩首道:“儿臣绝无二心,登基为帝也只是应对瓦刺的临时之计,若儿臣有幸守住京师,必将还政于太子。“
太后丝毫不怀疑祁王的承诺,但是她要让群臣都记住这一点,别以为搭上祁王这艘大船便忘了本,做了改弦易辙的春秋大梦。
太后问向群臣道:“祁王的话,众卿家记下没有?”
群臣答道:“臣等牢记。”
“那好,”太后站起身,登上凤撵道:“众位卿家奏请之事,哀家准了,莫在这里苦苦相逼,都起来吧!”
有太后的金口玉言为证,群臣达成所愿,自然遵从太后懿旨。
太后起驾回宫,以祁王为首,众人俯首相送。
直到太后的凤撵退回后宫,殷承钰才缓缓起身,扫视过尚未起身的群臣,登上最后两步的阶梯,坐在那个原本遥不可及的宝座之上。
祁王坐上宝座的瞬间,燕晟为首臣子立刻跪拜祁王,三呼万岁。
排山倒海的高呼之声在紫禁城回响,震得祁王耳目一新,热血翻涌,人心所向的力量让她瞬间膨胀起来,仿佛浮于云端之上,俯瞰人世红尘,执掌生杀大权,所谓叱咤风云,无过于此。
迟来的喜悦将她全身淹没,心中欲望的山洪暴发,冲垮那些条条框框的河道,那头禁锢在河底的猛兽,带着权势赋予她一呼百应和万马齐奔的力量,迫不及待地冲上水面,达成所愿的快感与权力的美妙杂糅在一起,仿佛让人欲罢不能的阿芙蓉,便是这一瞬,便让祁王上了一生的瘾。
她难以自制地握住宝座的扶手,极尽克制地说道:“众卿平身。”
在众臣一致的“谢陛下”的和声中,燕晟期待地抬起头,他想亲眼这个瞧一瞧被他选中并推上皇位的帝王,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那已经看不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他只看到那繁复的龙纹仿佛枷锁,密密麻麻地缠绕在宝座之上,将宝座内原本有血有肉的祁王,锻造成千百年来不变、从未改变过的冷血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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