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郑卓从天而降,长刀刺向燕晟的脖颈,燕晟避无可避,眼看着喉咙被刺穿,陈德恩失声尖叫道:“燕尚书!”
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新帝睁开眼睛,命令道:“郑卓,退下。”
郑卓瞬间调转刀锋,可依旧将燕晟领口划破一道长口子。
官服破损是藐视君恩的大罪,郑卓有点慌神地跪拜道:“臣有罪!”
燕晟僵立在一旁,遭遇郑卓这番惊险,他心底那团火也慢慢熄了,垂下头叩拜道:“是臣莽撞冒失,请陛下责罚。”
殷承钰叹口气,站起身扶起燕晟道:“这时候,先生不能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燕晟起身再拜道:“臣受教。”
殷承钰回望一眼坐在书桌旁念奏本的万懋,低声说道:“陈伴伴请万公子去喝口水润润喉,早些歇息吧。”
得到陛下命令,陈德恩请万懋道:“万公子,请。”
万懋起身,向陛下拱手道:“仆先行一步。”
殷承钰点头道:“去吧,今日辛苦你了。”
万懋连说不敢,倒退几步,随陈德恩离开了。
打发了万懋,殷承钰对郑卓指挥道:“去外面守着。”
陛下的谨慎让燕晟更为心惊,他整天混迹在军营之中,忽略朝中的形式,没想到此刻新帝地处境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
难道太后要与陛下鱼死网破?!
殷承钰退回书案,请燕晟在落座,并亲自为燕晟斟茶奉上道:“先生莫忧,朕不动太子,母后也不会动朕。”
燕晟起身拱手道:“臣替天下万民,谢过陛下。”
殷承钰摆摆手,请燕晟落座道:“今日请先生来,便是商讨这‘以战为守’之策。”
殷承钰铺开京师防御图,指点道:“朕这些时日,令工部动员民众,筹备砖石木材,修建京师的崇文、正阳、宣武、东直、朝阳、西直、阜成、德胜、安定九门,将土筑墙砌上砖瓦,并架设沙栏木与门扉,巩固城防。如此精心筹划,竟让士卒背城而战,这不是将人往死路上逼吗?”
殷承钰摇头道:“如今朝堂已是君臣离心,若是再失了军心,朕担心军民哗变。”
虽然登基后,殷承钰处处仪仗燕晟,可燕晟步步紧逼,危及到殷承钰的安危,殷承钰难免萌发退意。
燕晟劝道:“陛下多虑了,臣日夜操练十团营,为的便是这一日,如今三军士气高涨,誓死报国,陛下有令,众将士无一不从。”
殷承钰眯了迷眼睛。
燕晟的信誓旦旦,落在新帝的眼中,便是燕晟把持军权,无所顾忌。
帝王本性中的多疑让殷承钰警惕起来。
她过于放权给燕晟,让燕晟权势过大,甚至威胁皇权。曾经弹劾燕晟的诛心之言,不住在她脑海中闪现,怒气和杀意如同活蛇一般在胸腔翻滚。
殷承钰攥紧了桌角,压下心底萌发的杀意,只是不咸不淡地敲打道:“先生过于稳操胜券了。”
殷承钰话里话外的威胁,让燕晟一抖。
燕晟的确有些得意忘形了。
这些时日,新帝待他几乎是有求必应,流水一般的赏赐,不计后果地回护,甚至屈尊降贵地关照他的伤势,这一切让燕晟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新帝对燕晟有占有欲,燕晟有何尝不是如此?
他期望陛下信赖他,甚至全权听从于他,将天下江山交由他手中,他必不负君恩,还陛下一个海清河晏,让陛下安心地做一个太平天子。
所谓为臣者,奔波效劳在外,为君者,垂拱而治于内。
然而殷承钰怎么可能乖乖地做燕晟手掌中的“太平天子”!
面对摇摇欲坠的君臣情谊,燕晟起身叩首道:“陛下教训的是,臣受教。”
殷承钰安抚着伸手扶起燕晟,道:“先生无须多礼。”
可燕晟却抓住殷承钰的手,拒不起身,坦诚道:“陛下,求您听臣最后一回,京师守是守不住的,想要搏得一线生机,唯有背水一战!”
燕晟握得太紧,殷承钰一时间没坐稳,竟被燕晟从宝座上拉了下来,有些狼狈地跪坐在燕晟面前,殷承钰恼羞成怒地喝道:“燕荆州!你还不放手!”
可燕晟却不放手,继续发誓道:“臣担保,若军中哗变起,陛下杀臣祭旗,臣也无怨无悔。”
燕晟跪直身体,高耸的身姿将殷承钰完完整整地笼罩起来,连他喘息的热气都喷在殷承钰头顶上,被钳住双手的无能为力让殷承钰恼怒极了,殷承钰竟然猛的低头,咬牙用头上的玉冠朝燕晟的胸腔撞去。
燕晟闷哼一声,他怀里的这条小蛇要化龙了,新长出来的小龙角,的确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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