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的礼宾宅邸既住有来朝的使节,又住有觐见的外吏,主簿恰巧将进献的官吏与西域的使节安排得很近。海黎在机缘巧合之下便与凉国使节长官图木尔相识并且熟络起来。平日里都在宅邸等待宫中诏令,有时间便相约着一起在都城内的坊市里逛逛,穿着便服,也不引人注目,仿佛是世家公子与西域胡商。
几日下来,海黎已然适应了京都的衣食住行,却迟迟未见帝令传来,当日进献时皇帝曾留他单独聊了一炷香时间,因有要事急需处理,便叫他先出宫候着,说是随后召见。他自认为皇帝对他印象很好,否则也不会如此说。海黎不知道的是,内务司海氏的眼线,一个名唤庭雀的婢女曾经前往鸿胪寺试图给他传递消息,他恰好不在宅邸,庭雀只得买通驿站的信差,往鸿胪寺递了一封江宁家中写给海协同的信,内容很简单,似是家中妇人来信,信的末尾是一句疑问:江南女子更娇还是江北女子更俏?
庭雀眼见信笺递进了鸿胪寺,然后迅速离开,她又通过与海氏关联的商铺将另一封密信发往江南,事关重大为以防万一,她依然选择了含糊不清的表述,在信的末尾以一首律诗的方式藏了八字:“速联千夫,细辨绡材”。然而这信却被半道拦截了,庭雀自然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密查司的监视之下,她更不知道的是,就连宫人司透露给她的消息也是有人故意放出,从而引她贸然出宫传递消息。
便是在这几日之内,扬州城有一则惊天秘闻传遍了大街小巷,说是前些日子江南往朝廷送了一批舞女,出自扬州城小秦淮,献舞的领舞千娇在临行前遭遇了奸污,奸污犯乃江宁织造海清的儿子知府协同海黎。
千娇离开扬州前曾经红着眼眶见过她的情郎阮文玉,说离开扬州之后每到一座城市落脚,都会按时寄信给他。她将一个清荷香包送给阮文玉,便跟着百媚赶路了。
百媚知道千娇在香包里塞了一封小信,陈述了她出事的经过,并且表明了她想要面圣申冤,如果此行遭遇不测,郎君千万安好,如若郎君愿意同她共同面对,那就等她回家,如若不愿,便离开自己。
这一点恰好又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在千娇抵达京都几日之后,扬州城内的茶楼、酒肆、驿站,商铺甚至风月场所,还有市集等地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谈起了那个传闻,而且描绘得越发显得真实。
因为千娇的情郎失踪了。
于是就连路边小饭棚里坐着的食客也开始谈论:千娇临行前曾经留给她的情郎书生阮文玉一份绝笔信,叫他在自己赴京时一旦失去联系便拆开来看。据说千娇在那信上写明被海氏奸污一事,决意申冤,如果申冤顺利,请郎君自行决定去留;如果申冤过程中遭到海氏报复,她将宁死不屈;如若失去音信则代表她可能已经不在人世,请郎君将她的遗言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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