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昔帖木儿说到“目下”二字时,加重语气。忽必烈有所触动,往西北方深深而无奈地望了一眼。
愤怒的阿塔海还想再说什么,忽必烈摆摆手,有些疲惫道:“你们先退下,容我再斟酌。”
阿塔海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说什么,与玉昔帖木儿一同退下。
“酒。”
心情郁闷之下,忽必烈唯一想到的,也只有烈酒才能排遣了。
一碗接一碗烈酒下肚,忽必烈这一喝就从中午喝到黄昏。以前还有察必皇后约束他,皇后去逝后还有太子不时进劝……而如今,再没有谁敢劝他了。
当大殿的牛油烛一根根亮起时,殿内诸班直开始轮值。一批批怯薛卫、宫使、侍宦、杂役悄然退下,更换下一批前来侍奉。
醉眼惺松的忽必烈再次将银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往御案上一扔,银碗打了两个晃,从榻沿滚落。由于丹墀上铺着厚厚的大食地毯,银碗落地无声。
这时侍酒的宫女急趋上前拾起银碗,慢慢站起身。
忽必烈经常会把酒碗扔地上,有时是失手,有时是发泄,一般侍酒宫女拾起碗后都会很快退下,重新更换新碗,少有这样慢动作的。要知道,御榻之下,丹墀之前五十步是禁区,一般是不允许低级班直踏入的,就算是拾碗这样的特殊情况,也必须快拾快走,不得逗留。
这宫女违反常情的举动,立即令侍宦眼神一凝,同时也引起了忽必烈注意。
“嗯,你……你是那个……那个……”忽必烈胖指连点,似是想起什么。
侍宦忙道:“禀大汗,她就是那个文逆之女,文环娘。”
“嗯?是了,是她……好似有阵子没见了。”
侍宦擦擦汗,小心翼翼道:“大汗慈悲,让她静心休养了十日。今日休满,前来侍奉。”
忽必烈日理万机,这等小事自然没放在心上,此刻见到环娘,忽然发觉自己排遣的方式似乎并不止喝酒一项,当下胖指一点:“倒酒。”
烈酒注入碗中,纤纤玉手稳稳捧住,没有溢出半点。
当环娘捧碗转向御榻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喝下去。”
环娘蓦然抬头,展颜一笑,如花绽放:“谢大汗赐酒!”
银碗凑近红唇,仰脖,举碗,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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