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三河坝上的飞灾横祸,他现在应该还在扬州的红杏楼里喝着小酒,被他最要好的船搭档郝宝、杨锋怂恿着揉摸妓女的**。
而他现在已早早地完成协助朝廷运送至姑苏港口国货的任务,回到了江湾地。
江湾地与他的故乡洞庭湖畔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环境,这里是长江邦的根据地,是充斥着浓浓工业风的部署地,而洞庭则是美丽的农庄,湖畔、麦浪、山墙仿佛浑然一体。
在他十一岁那年,绿柳山庄和长江邦因洞庭领域问题而爆发战争,他被年迈的爷爷尹文九托付给当时在洞庭部署作战的年轻夫妇——江泰华、孔岚蓉二人后,他已在江湾地生活了十七年。
虽然洞庭距离江湾地才仅仅四百里,但在这十七年间,他从没回过那个令他失去爷爷的伤心往地,即使如今洞庭已经被修复地一如往常,他还是怕回到那里会让他触景生情,而且他被江泰华收为大弟子后,现在又接管了长江邦舰队总督一职,他已把江湾港口当成了第二个家,还是回到这里比较自在。
“默哥,咱这刚回来,就听码头老张说,江大少爷拿了个什么冠军,这几天掌门在邦内大张旗鼓地为他设宴,这是把咱在三河坝上六十个遇难弟兄的丧事抛掷脑后了呗?”郝宝跟在尹默身后,挺着个大肚腩说道,他是船上的厨子,也是整个长江舰队公认厨艺最好的人,也和尹默有过过命的交情,只可惜他平日里是个色眯眯的胖子。
尹默正在渡台下面和湾港的弟兄交接艨艟上的用品,并没搭理他。
还未等尹默开口,依靠在渡台木桩上的杨锋双手交叉抱着胸,“在我入邦以前从没听过什么少年大会,明摆着就是各大门派给小孩子们过家家的游戏嘛,得个冠军就大动干戈地请全湾地的人喝上那么些天,咱哥仨去年荡平巫江贼寇,尹兄手刃通天寨江寇洪利蜂的时候,都没摆那么大阵仗哩!”
尹默听着这俩活宝在耳边碎碎念心里就不是滋味,杨锋是七年前和他在太湖不打不相识的一介江寇,当时尹默孤船入敌营,和杨锋打赌单挑武功,谁先落水则谁输,于是尹默利用长枪的远程兵器优势将杨锋打败三次,从此杨锋甘拜下风,净身随尹默回到长江邦,加入了长江舰队,从此为尹默效力,这么多年来一直与尹默称兄道弟,但难改心直口快和口出狂言的坏毛病。
“师父他已经去三河坝悼念过了,还将弟兄们埋葬在了九宫山下,”尹默合上手中的交接册,耸耸肩,“好汉不提当年勇,况且去年剿灭的巫江的洪利蜂势力,只是通天寨里的一小派分支,师父也给我们这些有功弟兄每人发了二两银子,你们不知足吗?竟还翻旧账。”
“唉,我说默哥,我和锋哥向着你说话,你怎么还不领情呢?”郝宝嘟囔着嘴,双手撑着后腰说道。
“行了,别再说向着谁这种话了,我说你俩什么时候开始和我师弟计较了?”他对他俩说,“少年英侠会是全武林关注的四年一度大赛事,也象征了各大门派新生代的实力,照锋兄所言,我也参加过,岂不是当时的我也在过家家?”
“行呗,”杨锋和郝宝会心对视,“既然咱的尹总督都发话了,咱哥俩就闭嘴还尹总督一个安静呗。”
尹默坏笑一声,将交接册扔给郝宝,背身离开,“你俩自己哪凉快哪呆着去吧,我先去找师父了。”
他此刻可没有闲工夫陪这哥俩闲聊,甚至都没空看他俩一眼就转身去找江泰华了,此时他俩的表情一定不好看。
早夏的气温已经渐热,尹默徒步在高低交错的鹊桥上,旋身解下斗篷,精壮偏瘦的白皙肤色隔着内衬浮现了出来,他比他的师弟江流要白的多,所以江流总是羡慕他,训练时不管怎么晒都晒不黑,但他今年已经二十八,比江流整整大了一轮,两人都属龙,而他自从当上了长江舰队的总督就开始为舰队的内外事而辛劳,发际线开始愈发上扬,若不是如此,他的容貌在长江舰队的几百号人里绝对排的进前十。
熙攘热闹的邦街上,穿过来往打闹的孩童、热气腾腾的包子铺、邦地姑娘喜爱的蜜饯铺,这里充满了令他舒心的烟火气,迎头撞上两个熟悉的面孔。
“对不起,对不起,啊!是大师兄回来啦。”
他抬头一看,是一壮一瘦的吴栋和刘清,他俩是师弟的贴身侍从。
“不碍事,何事令你俩行色匆匆?我师弟呢?怎么没和你俩在一块?”尹默问道。
“哦,少爷他陪川侠派路姑娘、崆峒山孟少侠还有武当派行劲、行云少侠在瞭江亭上观景作诗呢,这不行劲少侠为少爷在襄阳城定制了冠军贺礼在湾地码头呢,现在让我俩去取。”刘清摸摸头说道。
听到这么多各派侠士的来临,令尹默一怔,“来了那么多江湖大派的侠友,他们都是来为师弟庆贺的吧,武当行劲少侠定制了何物,需要你俩共取?”
“是啊,少爷此次在崆峒平凉山上和风云庄的敖姑娘在才艺比试时,来了一曲绝美的箫瑟合奏,最后互换了乐器,看得出少爷对锦瑟也是喜爱有佳,所以行劲道士就特地找襄阳乐匠打造了一台大锦瑟,”吴栋连说带比划道,他的胳膊看上去比他身旁刘清的小腿还要粗,“我说大师兄,既然你也回来了,也一块去瞭江亭找他们呀!待我俩取完瑟,少爷会在瞭江亭上大奏一番的,而且荆师姐也在。”
尹默点头笑笑,“晚些有空的话,我会去的,但我目前还有事去找掌门师父,你俩快去忙吧。”
他们背道而驰,如果七年前的自己也能夺得少年英侠会的冠军该有多好,获得同等待遇的就会是自己吧,都怪当初自己技不如人罢了,他心想。
离开邦街,他来到了熟悉的邦台,这里由七道黑石新月柱连缀两岸岩壁,中间是一条细小缓流的清溪,中间是城门楼,长江邦也是有城门和城墙的,但它们普遍低矮,不如朝廷在凤阳、襄阳、北平、梧州、扬州等大城建造的高耸坚固的城门和城墙,相比那些宏伟的城门,他认为长江邦的城门建在溪流之上更具有可观性。
他穿过邦台,两边是各三座方形瞭望塔,登上不同的瞭望塔,可以从不同角度俯视邦地的不同角落,尹默依旧能清晰记得当他来到长江邦的第一天,师父江泰华带他上每个瞭望塔的顺序,带他审视不同角度的江湾地。
进入城门楼,穿过邦道,他来到了掌门的阁楼院,快步走进院子,刚准备伸手敲开师父的房门时,就听见里面传出了师娘和师父的争执声。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主动承担这一切?你从哪拿得出这一整年高昂的赋税?”
“因为我是长江邦的掌门人,三河坝上的过失就是我的责任。”
“一千两白银,这本就是朝廷免除你武林盟主赋税的赏赐,你何必为了三河坝上的天灾人祸勉强自己呢?”
“朝廷货物在三河坝上的过失,远不止这一千两,百年前长江邦得到朝廷的恩助才得以兴起,这次若不主动赋税谢罪,江某无颜面对朝廷和长江邦列祖列宗。”
“华!你是对得起朝廷了,这一千两白银交出去,你对得起将来跟你一起过苦日子的邦地百姓们吗?”
他停住了手上敲门的动作,屏气凝神,准备离开一会儿,待会再进去,没有想到师父会为了三河坝上的过失,舍弃长江邦这一整年来因他是武林盟主而免税的福利,主动赋重税补偿朝廷。师娘说的也在理,今年大家日子过的宽裕,全靠师父在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上夺得盟主之位,免除赋税,从而改善了邦地的经济生活,谁都没料到现在会发生这种两难的事…他心想。
就在他要退后几步转身离开之时,身旁伸出另一手先行敲门,打破了他的行动。
“尹少侠,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去呢?”
“原来是贺叔…我听屋内师父和师娘好像有事要议,所以想…”他望着身旁的贺适解释道,他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本账簿,壮的如牛,这高壮程度比刚才在邦街上遇到的吴栋还要壮一倍。
“不碍事,掌门和江夫人因这事已经争论两天了,正好你作为掌门的大弟子,也可以为你师父出出主意。”贺适说完继续加力敲门。
“进来吧。”屋内传出了师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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