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已入了大寒,润州北邻大江,这几日江风呼号,送来满天惨淡愁云。自打城陷之后,润州府衙便征为扬州都督行在,或是最近遇了些小挫折,加上天气又阴又冷,官兵们都猫了起来,府衙内也不再见前几日那般热闹。
正衙内,徐敬-业坐在八仙桌旁,身旁侍立着两个婢女,而桌上则摆满了餐盘。近来食欲不振,嫌猪羊鸡牛太过油腻,徐敬-业便点了些时令江鲜来刮刮肠胃。
只是满桌的江鲜看着再如何鲜美,徐敬-业依然无心品尝,只是一个人孤零零喝着闷酒。
“刘定疆,鼠辈也,空执五万精兵前来攻我扬州,却逡巡不敢向前。但其虽无寸功,亦致我回师守扬州而失取金陵之机。所谓兵贵神速,如今却给了金陵固备城防之时,以致我落得现在局面!”想到不开心处,徐敬-业见酒樽太小,饮酒不够痛快,便一把夺下侍女手中的酒壶,接着仰起头咕噜咕噜痛饮起来。
原来刘定疆奉令平叛,便领着原先驻守在泗水的精兵南下,过了淮水当日便攻下盱眙城。盱眙距扬州太近,不过三天的行程。徐敬-业得了消息,不得不放弃西取金陵的计划而从润州班师回守,结果等徐敬-业回到扬州之后严阵以待,却迟迟不见来敌。
刘定疆攻下盱眙之后,以敌师倍己为由裹足不前。等徐敬-业侦查清楚情况,已过旬日,如此白白耽误了皇图大业的进程。可即便知晓北师畏敌怯战,徐敬-业也不敢将扬州守兵全部调走,只好带着大半兵士再渡江西去攻打金陵。
只是这来回奔波硬生生耽误了大半月,待大军兵至城下,金陵早已武备齐全,犹如一个插满利刺的硬石头,扬州军久攻不下,无奈之下只得退师润州暂作休整。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当初信誓旦旦一同起事的兵将不再狂热,其中竟有不少开始思家念亲起来,不知何时军营之中散发出怨言。
当初攻下润州后,徐敬-业趁机散播了茅山掌教白云子的卜卦,很快,投奔扬州之士便如过江之鲫,一时间扬州军势头大振,以后便分拨亲弟徐敬猷数千人马,横扫楚州、盱眙等地,于是两地唾手便得,如今不仅互为犄角,还多纳了数万兵将。
徐敬-业用兵主向在江南,不过是为了拱卫扬州大本营,才攻打楚州盱眙两地,待攻陷之后便各留守了数千人,随后挥师金陵,结果大军刚行了大半程,便收到北师来犯盱眙之讯。大军只好半途而废回师拒守,皇图大业如此耽搁,以至后来三攻金陵而不克,如今士气低迷,人心渐离,徐敬-业如何不郁结于心。
想到骆宾王不告而别,段怀秦他们也不顾自己挽留而去,徐敬-业恨道:“都是趋炎附势之人,待我收拾了山河,看你们谁敢不屈膝!”
随着一杯杯酒下肚,徐敬-业微醺起来,眼神也逐渐迷离,口中呢喃,不晓得说些什么。突然从屋外传来急切的叩门声:“都督,有急报!黑齿常之夜袭楚州(今淮安)。”
“什么!”徐敬-业闻声惊起,酒意瞬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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