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平常出发的时间足足早了一个时辰,天都未亮。
官兵随从们只敢心怀不满,却不敢言语,有个年纪尚小的兵丁只低低抱怨了句“不过是仗着吴小姐的名头作威作福”。
这时的驿站是静悄悄的,不巧这句埋怨正被吴从兴听了去,虽说并未在这个小兵丁面前发作,可这一股子气也就全撒在了吴双的头上。
这一撒气可不得了,先是跑到吴双的房门口损道:“我可不敢仗着吴大小姐的名头,不然连小|痞|子兵都要说我是靠着吴大小姐作威作福了。”接着,一连串“噔噔噔”的脚步声宣示着他的不满,他气冲冲下楼去喊出了睡眼朦胧的刘驿呈,非要人家多准备一辆马车,并扬言要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开道。
在吴从兴吆喝着督促刘驿呈办事的时间内,吴双已迅速穿衣出来,敲响了从薇的房门,安慰几句后,遣她去盯着自己那不懂事的弟弟。
待吴从薇絮叨着领着丫鬟下楼时,她又敲响了隔壁的房门,安平出来把她迎进去。
吴金钊一见到她便苦笑道:“我原先还不知道如何告诉从兴,叫他配合。如今却好了,反而不用叫了。”
“吴老,昨夜您救我,已是从井救人,您可知现在叫她这样做,亦是叫她从井救人?”
一道粗沉的嗓音从床沿传来,吴双知晓这是无名少主在说话,有些惊讶,心中对爷爷的安排已有了七八分猜测。
吴金钊并不理会无名号主,继续道:“他这伤还需静养,若在景州城内,无处可躲更不能安心养伤;若是跟着我去京城,京中多变,更加不妥。”他顿了一顿,“从雪,他就与你一同回吴留城,你将他安置在从仙山深处。我知道这多少有些为难你……”
他的声音已带了歉意,其余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吴双抢白道:“我知道爷爷担心的是什么,您不过担心我是个未出阁的小姐,这一路与陌生男子同行终归不好听,不过爷爷,小时候,听您说江湖故事时,您不常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么?”
“是这样说,但是……”
吴金钊还想说什么,再次被吴双抢白道:“没有但是,他是赵爷爷手下的人,爷爷认为他该救,孙女也认为必须得救,我常向往您所讲的江湖,如今便让我做一回江湖儿女又如何呢?”
吴金钊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是放任他一个人,那些守备森严的关卡恐怕都难过。”
吴双连连点头表示认同,知道了爷爷还有话要吩咐似的静待着。
吴金钊果然又吩咐道:“看从兴这般,你这一路恐怕还需受些委屈,他愿意独自一辆马车行走,便让他独自走,且将从薇也叫过去与他一道,这样一来,从兴有个陪伴,最紧要的是,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这一路便不能理会从兴了,让顾家那丫头跟你一道,她懂得些医理,一路上好照料。”
他吩咐完毕,又招来蒙面人。
此时细看蒙面人,他也不过是与安平年纪相仿的少年人。
吴金钊对他说道:“安清,你之前蒙着面罩,没人能认得出你,一会你便换上安平的衣服,与我一道进京。”
安清称是。
吴双感到奇怪,问道:“爷爷,他怎么叫安清?”
吴金钊缓缓答道:“是啊,他也是赵爷爷那儿的人,你也见过的。小时候就是你把人家引到悬崖边上将人家倒挂在那棵松柏上的,你忘记了?”
吴双对这段往事的记忆几近于无,唯一记得的是,她跑到爷爷面前倒打一耙地哭诉,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个人将自己挂在树上了。另外,每年都会听到赵爷爷拿这事消遣她,也便知晓得十有八九了。
具体起因也只有安平记得,那时候的安清时常欺负他,突然有一天,一个小女孩子见义勇为般地蹦出来说要替自己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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