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乔兰初与一陌生男子相对而坐。
这兰初表妹虽小吴双一岁,实际只小她一个月,乃是正月生人。原是近嫁同乡的庆元大姑母的小女儿,那大姑母共生的七女一子,送与他人养的便有两个女儿,这元初表妹便是其一。
送养的缘由却都是一样的,说是在孩子们出生满月时请道士看的命相不好,需得找个其他人家住着养着方好。正巧那时的大姑父和大舅舅两个多有往来,大姑父想着大舅舅家膝下只两个儿子并无女儿,两人便有了此商议。也巧的是两家离得不甚远,此后更是来往不绝、多有探望。
因着和吴双有着双重亲戚的身份,这元初表妹常常管自己的父亲叫大舅舅,管自己的母亲叫三姨母。吴双小时常听得怪,对她多有玩笑,一来二去,两人也甚是熟络。亦是自己多有玩笑的缘故,母亲才将兰初表妹的身世告诉她的。
适才她找的由头便是自己要去找兰初说说话去,谁知找她不见,便到了这后山头。
不曾想,在这后山头倒叫她找见了。
吴双此时掩嘴窃笑,又心有怪罪,暗道:“原来是躲在这儿会情郎来了!”
她决心偷听!
“聂初哥哥,我爹说是待我齐衰一年之后,便要将我嫁给我大哥了,怎么办呀?”
“兰初妹妹,你大哥不是身体有恙么?那头脑不是有些不灵活?怎地叫你嫁你哥?”
“哎,正是因为如此,我爹才说我大哥需得赶紧成亲,不然我二哥就无法成亲哩。我大哥都大我十岁了,从小兄妹相称长大的,叫我如何嫁啊!”
吴双这边听得有气,不想大舅舅竟然如此,而那边已是哭哭啼啼、哀哀戚戚,又听到——
“不然我们跑罢?我带你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聂初哥哥,你愿意带我走?你、你愿意同我在一起?”乔兰初的声音已是哽咽中带着惊讶。
“对!我愿意!等你长大了我便娶你为妻!”
“可是……我们要怎么跑?我们又没有银钱。更何况……”
“我们没有钱,可是三姑父有啊!我现在在他底下做事,三姑父那么大方的一个人,只需要我去求一求他,他定然会给我们的。”
“若是不给呢?”
“不给我就去偷!”
那聂初说得斩钉截铁,叫吴双在心里直骂“臭贼子”,又听他叫称自己父亲是三姑父,一时竟想不起是哪位表亲。只听乔兰初又道——
“聂初哥哥,那我们跑了,美秋姐姐怎么办啊?”
“我就把她休了!”
“那你的孩子呢?你的孩子快出生了罢?”
“谁知道那是不是我的孩子,说不定她野的。”
“聂初哥哥,这话你可是不能这样说!美秋姐姐可哪儿都没去。”
“兰初妹妹,我这不是怕你难过么。”
“我哪里会难过,在这个家里,也就聂初哥哥来了之后,对我最好了,其他人都骂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
吴双已不再听下去,主仆几人悄悄退出来,离得远了,她便问道:“二红,你来外祖父家可曾听到什么?美秋表姐何时嫁了?”她知道乔美秋是二舅家的二女儿。
“大小姐,今年来,乔家也就办过两次席,一次便是乔老夫人花甲寿辰,一次是二舅爷家招了个赘婿,听说办得不大。”
吴双扁扁嘴,小小跺了一脚,又道:“真是晦气!这样的事竟叫我遇见了!那聂初还想偷我家的银钱!这兰初怎也变得如此荒唐?”
“那大小姐,我们该怎么办?”伍来好道。
“什么怎么办?看我怎么治他们!”吴双借着月光看了一眼来好,戳一下她的脑门,道:“瞧你,不过听了几句话,倒把你的脸羞得这样红!我看你莫叫‘来好’,改叫‘大红’得了。”
“我的好姐姐,大红姐姐。”顾二红低声取笑了来好几句,掩嘴偷着乐了一回,直将她的腰都乐得弯了。
伍来好逮着她拧了好几下,直叫顾二红闹得求爷爷告奶奶。
吴双现在当然无意于惩治她的丫鬟们,更没心情立马给她们制定新规矩,只瞪她们一眼,低声骂道:“一天天地尽瞎闹腾,上次客栈的事我可还没和你们算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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