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毫无逻辑,毫无设计。她依靠的是当即的灵感,想到什么便讲什么。但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听的认真极了,没有人去找这些故事漏洞,这让林蔚找到了莫大的成就感。
可是林蔚的故事从来没有结尾,讲到下课,讲到放学,讲到老师说该睡觉了。下次讲故事,就是一个新的故事了。
没有结尾,她不懂得如何结尾,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讲。
然后第二天重启的毫无道理。
“当渔夫被坏人抓走后,他的七只大雁一只一只的围着他转着……“今天是渔夫与七只大雁的故事。
接孩子的林妈妈看着在孩子堆里的林蔚,好像看到了一只小火苗吱吱的生长着。
“大宝,你的故事什么时候能有结尾啊?你得讲个完整的故事啊。”
林蔚拽着妈妈的手回答不出来,她的故事没有结尾,她想不出结尾,也不忍心想个结尾。“可是我的故事里的人都没死呢。只有人死了才有结尾呢。”林蔚用着稚嫩的嗓音说出这句话。
林妈妈笑了,她没有办法反驳这句话。这孩子总是认识不到故事和现实的区别,就像叫屠洪刚回来再唱一遍一样。
再说,这句话恐怕没有错。生活远比故事轰轰烈烈,有结尾的故事就像一只断了尾的壁虎,面对生活仓皇而逃。所有人的生命都会定格在故事最后那个句号,如此被作者独断,真是莫大的不尊重。
人死了,才没故事了。
林蔚紧紧握着妈妈的手走在杨树路上,看着来来往往车水马龙萌生了一个想法。
“妈妈我想跳舞。”林蔚坚定的说。
林爸爸读书读到初中就去当了兵,家里的对林蔚的培养都是林妈妈更主动些。她刚刚还觉得女儿是不是对这方面敏感点,想把女儿往写作方面培养,听到这句话一愣:“你怎么想学舞蹈了呢?”
林蔚指着马路中央说道:“我想在路上跳舞。”
鬼知道她怎么突然想在马路上跳舞,林蔚的注意力就像哈尔滨七月的天,说变就变。
那天晚上,林蔚梦见自己穿着和电视里芭蕾小演员同款的粉色纱裙在大马路中央踮起足尖翩翩起舞。没有观众,没有伴奏,有的只是她自己。昏黄的路灯拉长了她跳舞的身影,影子给了她最心仪的身高。
周末,妈妈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去了一家民族舞舞蹈室,林蔚看着里面的孩子一跃凌空起,排着队翻空翻觉得酷极了。瞬间改变了想要穿小纱裙的想法——她要在马路上翻一百个空翻!
她想起小哪吒踏着乾坤圈的模样,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自己就是小哪吒的兴奋感。自己终于能像个大侠一样,在空中翻上车头,然后一脚踩在车窗玻璃上,向里面的坏人一抹鼻子,大笑着:“狗命拿来!”
林妈妈没想到的是,林蔚学了两年之后,基本功一跃成了舞蹈班最好的孩子,她真的可以翻极为漂亮的空翻,而且每次练基本功她都是打头的小孩。
林妈妈更没想到的是,林蔚本来从小就像只小兔子一样上蹿下跳。学习舞蹈之后,自从学会前翻侧翻,见到认识的人必要热情的给人家表演一下。就算是刚刚认识,在下一秒对方也一定会欣赏到一个漂亮的侧手翻。
无论对方男女,无论对方年纪,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这使得许多年后还有长辈拽着林蔚讲到:“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总给我翻翻儿呢。”
这时的林蔚想把脸埋到地里去。
在杨树大街上翻一百个空翻——这是她第一个没有实现的梦想。
一是因为之后几年林蔚这种行为并没有丝毫的收敛,妈妈为了制止她这种疯狂的行径,决定结束林蔚的舞蹈生涯,准备培养她学书法,写写毛笔字。
谓之:静心。
这使她一直都没有学会过那种双手离地的空翻。
二是因为:那条杨树大街,离开后,她再也没有回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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